“嘿！那什么主管先生，留步一下。”
偏僻的走廊中，图灵顿住脚步看向后面追上来的林怀。
因为之前电梯里那个迷路大学生的缘故，图灵耽误了一点时间，连带着在行政层电梯门口等他的卡恩也一起来晚了。
从会议室内的情况来看，九科这次所谓的扶持交接对于威尔逊公司来说并不算有利。在碳变实验因为凡性过滤器得到改良后，无论如何威尔逊公司都不会让任何外来势力将人插入公司内部，图灵也不会，尤其是九科的人。
所以卡恩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九科的要求，不过图灵不完全这么想。林怀暂停会议，除了九科那边的天才技术员态度过于恶劣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完成他的本来目的：找到灰狐。而图灵也乐于给他这个机会。
林怀脚步飞速追到灰狐面前，然后从包里摸出了一包烟，熟练地翻开盒子递给图灵，后者摇了摇头。
图灵打量着眼前这个大陆人，尤其在对方各种不修边幅的细节上停留片刻目光，心中涌现一股强烈的烦躁感。
衬衣衣领没扣好，外面的九科大衣肩膀也是歪的，皮带从腰间掉出来半截，中分虽然是中分，看起来也不是很对称。
幻肢直接增殖而出，正在抖烟盒的林怀双眼一冷，当即从怀里摸出一把咔咔扩展的特质手枪，接着便看到那几根科技武器将自己全身上下都弄了一遍，褶皱抚平，衣领拉整齐，扣子也重新扣好。
两秒钟后，舒服多了图灵松了口气：
“林长官，有什么事情么？”
林怀：“……”
好家伙，家政达人？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自己一直以为是雇佣兵的人，在对方规整的大衣上停留了片刻目光，若有所思地抽出三只烟，并成一排放到嘴里点燃：
“没什么，我有点事情想问你，和威尔逊公司没关系。”
说完，他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松开贴着嘴唇夹烟的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副全金属的匣子展开在图灵眼前。
来自进化研究所的投影科技形成特殊的徽章，林怀叼着烟说道：“我是中央猎治科的特别调查员，到夜州来是为了查点事情，这里有安静点的地方没？”
图灵先是扫了一眼这份特殊的警徽，语调疑惑：
“你是大陆猎治科的人？为什么会为这种事情带队？”
“这你就别问了，我有我的原因。”林怀微笑着耸了耸肩。
大陆和夜州的九科警徽形状是不同的。九科的警徽中带有“乌鸦”的图形元素，整体形状复杂尖锐。这和夜州的特产生物——夜鳞渡鸦有关，也就是爆羽鸦的原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生物是夜州的地区代表性动物。而大陆的警徽，则更加方正，图形元素较为简约。
将林怀带到了一处专用的会客室后，对方直接切入正题：
“在上个月，夜州九科发起了一场针对‘化纤’组织的围剿行动，而你在这场行动中杀死了‘化纤’的首领白头鹰。”林怀陈述着，抽了口烟。
“虽然我对于你后来到现在，加入威尔逊公司的情况很好奇，不过我想了解的主要信息是，当初白头鹰是怎么死的？”
林怀看过白头鹰的尸体，他很清楚，那绝对是死于虫巢的科技手中，所以他这样问了。
但这同样向已经从巫寰宇那里提前得到信息，做出准备的图灵透露了更多的信息——
果然，对方不是来查处刑人动力炉的。
林怀的询问让图灵轻微地松了口气。
中央九科的特别调查员，虽然对方样子不修边幅，行为懒散，不过背景摆在那里，图灵心中一直是盘算着如何对付这家伙的。故意给对方机会接近自己询问情况，也是为了让自己了解更多情况，同时验证一些猜想。
从现在的情况看，林怀应该是来查虫巢的了。
对方作为猎治科的人，查虫巢的原因基本可以呼之欲出——九科内部出了内鬼。
而且还是虫巢的人。
图灵整理了一番思绪，抬头说道：“林长官，你亲自到威尔逊公司来就为了问我这个问题么？”
“有什么问题么？”林怀皱眉。
“作为中央猎治科的特别调查员，你应该拥有极高的权限才是。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虽然我加入了威尔逊公司，但是依然具有九科雇员的身份，你为什么不通过雇员系统来问我呢？”
“我乐意，你不管。”
“今天的事情，虽然你是带队的人，但是你却几乎不参与交接过程，全程都是一个谈判专家，还有一个谈崩专家在和我们的人交流，而且你的威信在这支队伍中似乎并不怎么样。”图灵将身体靠在了沙发上，通过集成功能键调了调舒适的智能靠背。
“而且你还没什么人用。”
“刚刚会议室里那一票不是人？”林怀挑眉。
“那都不是你的人，那是‘夜州’九科的人。”图灵着重强调道。
“孤身一人，没有下属，没有威信，甚至没办法使用夜州特有的雇员系统，这让我有些怀疑你的证件是不是真实的。”
听着图灵的话，林怀眯着双眼支起脊背，将手中的三只烟轻轻碾碎在桌上。
“灰狐是吧？有点意思。你想怎么样？”
林怀不复懒散的行为凝视着图灵的面甲。
对方在会议桌上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值得引人注目的动作，但和卡恩之间的互动，加上林怀本身的目的，他并没有停止对灰狐的关注。
但现在看来，这个灰狐似乎一直在观察着会议室的现场，这让林怀的直觉告诉他：这家伙一定是个老银币，需要慎重对待。
而且能够短时间内在威尔逊公司内拥有这种待遇，要知道雇佣兵一直都是各种势力中公认最好用但却最不经用的一个群体。
“虽然你看上去没什么威信，但身份和背景摆在那里，对于今天九科这支队伍，你应当具有所有权利。”图灵看了眼对方捻在桌上的烟，面甲下皱了皱眉，“你帮我处理掉今天的事情，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你这是在跟我做交易？”林怀猛地将自己的警徽拍在桌上，双眼锐利。
“没错。”图灵十指交叉撑在下颌，“对内的猎治科，还是大陆的，在夜州九科我想你应该是处处受阻，毕竟你的存在，一定会威胁到夜州九科的利益，尤其是姓巫的人。而且你身边还有一个罪策局的人，我猜那一定是你选择的盟友。在这种地方，你的朋友可不多。”
图灵伸出手，将对方拍在桌子中间的警徽轻轻推了回去。
“所以，别拿警徽压我，这里是夜州。”
林怀直直地凝视着图灵，长达数秒后猛地收回目光，朝着旁边光洁瑰丽的古典地板上“呸”出一口唾沫：
“妈的，怪胎！”
原因无他，因为图灵全都猜中了。
或者说，是以利益为根本的推算，虽然信息不多，但是只要考虑到猎治科的职能，加上林怀作为中央外派官僚的身份，就足以得出夜州本地和他绝对互相不对付的结论，这是身份上的核心矛盾，足以推断出很多信息。
这些东西图灵上午坐在商业街的板凳上就已经吃着关东煮想清楚了，而且可能性不止这么一种，他只是说了最有可能的一种。
“行吧，我回去就他们离开，这样行了吧？”林怀搓了搓上半张脸，语气无奈。
“不行。”图灵摇了摇头。
“你特喵的别太过分啊。”
“九科不是来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的么？【泵式电能压缩技术】的原型机和资料要留下。”
林怀顿时瞪大双眼看向图灵。
你这还惦记着？能不能做个人？
“行吧，可以。现在该告诉我白头鹰是怎么死的了吧？”
“这么爽快？”
图灵脑袋一歪，顿时感觉亏了。
林怀：“？”
男人恶狠狠地掏出三根烟咬在嘴里：“事情都答应你了，别想再抬，现在告诉我，白头鹰的死状，现场，枪击方向，我要全部的信息。”
图灵点了点头：“我杀的。”
林怀“啪”地一下吐了烟就站起来了：
“你他吗别太过分啊！”
“我开个玩笑，别在意。”图灵放松地将手搭在沙发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