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士卒感受着雪哭风嚎的痛苦,在低声说:

“好羡慕君上,身居高位之人,便不会经历这样的牺牲……痛苦吧……”

可没有人注意到,赢厉看着大火里焚化的那一具具尸体,深沉的眸底,是无人察觉的孤寒、寂肃。

他似乎看到万箭齐发,在他眼皮之下,射穿赢长屹那君子芝兰玉树的身影。

似乎看到赢舟,跌入茫茫的北麓雪山之下,最想和平、最见不得鲜血之人,摔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也似乎看到……

人人眼中尊贵的帝王,就那么伫立在风饕雪虐中,身边无一体己之人。

荀祯在不远处看着,愁的眉头紧皱。

那么大的雪,君上那么重的伤……

他赶紧对晏蔚道:“去寻国后!立即通知国后,就说君上伤口恶化了!”

“对了……国后应该还不知道那夜赢舟皇子的死吧?也给国后绘声绘色的描述一遍!越惨越好!”

晏蔚立即转身就朝着大殿跑去。

君上也像他那个榆木脑袋的哥哥晏伐,是得想想办法!

大殿。

陈玉皎只简单吃了些饭,就和魏雄到正殿谈事宜。

魏雄言:“我们的将士追击了他们足足十里地,依旧没查到任何线索。

不过末将可以肯定,不是魏国,便是南楚国!”

魏国太子为人诡谲,南楚国也最擅长坐山观虎斗之事宜。

“不论是谁,应当立即整兵,灭魏,灭南楚!把他们都灭了!

胆敢刺杀君上者!绝不放过!”

陈玉皎也在斟酌着这件事。

对方是有备而来,并且绸缪了许久,没有留下一丁点线索。

不过的确,不论查出来到底是哪一国的人下手,最后的主要结果都是:出兵!

一统的大计,该推进到下一步了。

但……眼下也需要先确定,哪一国为第一要地。

这次寒风阪埋伏一事,要想查出是谁,也并不难。

陈玉皎吩咐:“不必再去追踪他们,安排人去南楚、魏国等地静待。”

那些刺客刺杀了人,定然会修整好,从一些秘密通道回国复命。

就在这条路、这片,以及这片……”

她拿出地图,缜密地进行安排。

忽然、晏蔚从外面跑进来,慌张道:

“国后,不好了!君上的伤势恶化!十分严重!”

陈玉皎眉心倏地蹙起,立即放下手中的堪舆图,“我这就去看看。”

她边说已边起身,快步往外走。

晏蔚连忙跟在她身后,还在添油加醋的说:

“君上这些日子患了心疾,总是独自一人在寝殿里,一站就是一整夜!还时常咳血!”

“从赢舟太师意外逝世那日起,就已经开始了。”

“国后您不知道吧……赢舟太师的死,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原本他们是打算,让赢舟服下宁乐丹,毫无疼痛的死去。

可……

“那天也下着茫茫大雪,暴雪肆虐……”

“太师看穿了君上下毒,走到悬崖边。”

“他质问君上,他想天下和平,想没有战争,就该死吗?”

“还问君上,他们亲兄弟,十几年来一起煮酒下棋的手足,为何就走到了这一步?”

每一句问话,无疑都是在重击赢厉的心脏。

“太师当时就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君上为难,也担忧得不行。”

陈玉皎虽然没在现场,也可以想像到赢厉当时的神情。

晏蔚继续言:“君上站在孤亭里,劝说了许久许久。

君上让他知道他筹谋的和平大计失败了,成立的九州安和阁,所有人更是被多国追击。

太师发病了……似乎想到了许多残酷的战争,鲜血,陷入迷离状态。”

“君上唤他的名字,唤阿舟……过来……阿舟……过来……”

晏蔚说得声情并茂,又道:“可惜……在君上好不容易、险些就要牵住太师的手时!

盛太后扑了过来!盛太后口口声声责骂太师,锤得他胸口吐血。

还疯狂地责怪太师无用,亲手将其推下了万丈深渊!”

“就在君上眼皮之下,将太师推了下去!”

“君上眼睁睁看着他的手足,跌入那渊底,摔得四分五裂……”

陈玉皎单是听着,已感觉到那种极致的痛苦。

当初亲眼看到赢长屹死在跟前,已是一次最大的痛苦。

而赢舟之死,赢厉又经历了第二次……

这一次,赢厉身边还没有任何人陪着了。

晏蔚想着那场面,声音都有些沙哑:

“君上给太师收殓尸骨……在茫茫大雪里,独自伫立了整整一夜……”

“头发都被雪变白了……”

“身上也覆盖了厚厚的积雪……连眼睑上都是雪……”

可那个时候,陈玉皎不在他身边。

赢厉还没休息过,就收到陈玉皎被带走的消息,又彻夜奔波至今……

晏蔚说:“君上这些夜皆是自己一人,独自伫立在大殿里,常常一站就是一整夜……”

陈玉皎听着这些话,心脏不由得收紧。

不敢想象她不在的这些天里,赢厉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而且他明明那么艰难,还为她筹备了这么多事宜……

陈玉皎的脚步不由自主加快,去寻那抹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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