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在那一刻,清楚感觉到赢厉周身弥漫出来的孤寒。
他端坐着,就像是一尊端坐在广寒宫上的巍峨冰雕,高处凌寒,凌驾于雪山之巅,生人勿近。
她敛了敛眸,就坐在他身边,与他并肩坐着。
又主动去挽住他的手臂,头轻轻往他肩头一靠。
“赢厉,我说过,并肩、一直走下去。”
“这世间、也没有如果。”
“想如果做什么呢?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活在当下,坦然乐待。”
赢厉的身躯在她靠过去那一刻,明显微微僵了僵。
但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没有再理会她。
陈玉皎就坐在他旁边,静静陪着他。
她也闭上了眼睛,静静的。
赢厉,这世间是没有如果的。
既然她知道了,他亦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便不会再让他独自一人。
她不看如果,只看当下。
*
冬末临春,大雪总算停了下来,冰雪消融,天气还是泛着浸骨的寒。
龙台后殿。
陈玉皎与赢厉并肩而坐在案桌前,在处理政事。
白平生忽然走进来,那温润清儒的面容间难得焦急:
“君上,国后,出事了。”
“安排去魏国的探子,多数杳无音讯,销声匿迹。”
“活着回来的几人,总算传递回些线报。”
“可我们安排边疆军队前去时,却中了埋伏,死伤惨重!”
这也就是说……
他们安排去的人,全叛变了,传回来的是虚假情报。
陈玉皎眉心难得蹙了起来。
白平生与她安排的人,皆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也给与了十分丰厚的酬劳,绝无叛变的可能。
唯一的可能是……
“巫蛊之术。”四个字从陈玉皎口中脱口而出。
白平生看向她,“国后猜测的确没错,魏国太子的母亲,曾是南疆公主,和亲嫁至魏国。
他自小习得不少巫蛊之术,兴许是用一些我们不知的手段,蛊惑了我们派去之人。”
陈玉皎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她清楚记得,当时盛纣将她从汤泉殿偷偷带至九蕃馆那一夜、
黄泰只是走到她跟前,轻轻挥了下手,尔后她便陷入了晕厥。
那不是蒙汗药一类,应该是蛊虫在那一刻从黄泰手臂间落下,落在她的发间,又顷刻间钻入肌肤穴位,导致晕厥。
盛纣此前与魏国太子有所交往,魏国太子魏玄欢进献过蛊毒,极有可能……
那魏玄欢手中,定然还有更高深的毒术。
陈玉皎沉思着,许久许久,才道:“想与魏国暗中诡谲,我们显然不占优势。”
“稍不注意,还会有更多人折损在他们手上。”
“兵家常言,以柔克刚,反之、亦要以刚克柔!”
她的目光落在赢厉身上:“君上,直接派华秦雄兵五十万,与魏国交战如何?”
再高深的蛊毒,在五十万雄兵面前,又能如何?
以强克柔,正面交锋,华秦军队才占优势。
白平生眸底也掠过一抹对她的欣赏,目光落在赢厉身上时,变得愈加热忱、关切:
“君上,臣赞同国后之策。依国后之策进行如何?”
唯有快些一统兼并天下,才能不看君上这么操劳。
君上已为一统暗中筹谋部署了整整十五年,也是时候该尽快收网、好好休息休息了!
赢厉的长眸微眯,深邃而深沉。
“许!”
一个字,意味着出兵五十万!马踏魏国!
他周身是浑然天成的尊贵、强大,与并吞天地的磅礴霸气。
陈玉皎的视线落在赢厉身上,不知不觉又定定地看了许久。
这样的赢厉,才是那个并吞天下的帝王。
也是这样的他……
她自己也没注意,她目光中流出来的,是由心而发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