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巧合吗?

两世为人,吃过见过的夏景昀可不是什么单纯少年。

但他不明白,对方图什么呢?

一个是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权贵公子;

一个是已经被抄家发配,刚刚免去劳役,声名不显的落魄人。

对方如果真想收拾自己,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而且自己想拿文魁的事情,只有冯秀云知道,是她告的密?

不至于吧,自己也没展露过什么了不得的才华啊?

还是,这真的就是对方随手一指的巧合?

怎么看都像是这家伙有意的....

一时之间,夏景昀的脑海里闪过一堆念头,以至于在外人看来有了刹那的沉默。

片刻后,夏景昀回过神来,微笑开口,“固所愿,不敢请尔!”

“你疯啦!”徐大鹏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你这不是铁定了出丑嘛!”

夏景昀微微一笑,并未解释,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昂首阔步,走了下去。

不管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挑中我却是正合我意!

没有什么,比这样击败你,更能够震人心魄的了。

郑天煜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拱手一礼,自报家门,“建宁郑天煜。”

并未有那种大人物高高在上的倨傲,但也没有什么礼贤下士的亲切。

而随着这一声名字正式亮出,四周骤然再度响起欢呼声。

看台上,徐大鹏一脸担忧,这个夏高阳,虽然嘴里没个靠谱,但却是一个交往起来很舒服的朋友。

他就一个来看热闹的,结果怎么就对上了郑天煜呢!

同样的担忧,出现在了冯秀云的脑海中。

她没想到夏景昀这个倒霉催的,竟然还能被郑天煜挑中,跟他当面对决。

不仅是杀人,还要被鞭尸啊!

惨!太惨了!

她叹了口气,喝了一口茶。

......

“子成兄,这还有得看吗?”

云老爷子叹了口气,没想到夏景昀这么倒霉,居然撞上这种事情。

苏师道也挠了挠头,他就算是再看好夏景昀也不敢说他能比得过郑天煜啊!”

他摇了摇头,“看看吧,输给郑天煜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咱们看他单独的文采就是。”

“这倒也是,输给郑天煜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只要不输得太难看,也都过得去!”

......

类似的议论在所有关注着这场文会的人之中处处上演。

而被围观的两位主角,或者说,一位主角,和一位配角,已经来到了第一关的案几前。

守关老者熟练地指着两侧的笔墨纸砚,“不必出声,各自在纸上作答。现在请选题。”

郑天煜成竹在胸示意夏景昀来选,夏景昀微笑道:“不如各选一题,你我二人都来作答。”

四周响起一阵惊呼,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敢主动加难度。

郑天煜挑了挑眉,“好。”

说着两人各自伸手,从托盘之中,选了一块,然后同时翻开。

“题一,字谜,谜面:刃。”

“题二,字谜,谜面:上不在上,下不在下,不可在上,且宜在下。”

大嗓门开口大声喊着,夏景昀和郑天煜同时提笔,而后同时放下笔。

守关老者先是看了郑天煜的微微点头,并不意外。

旋即又看了一眼夏景昀的,眉头微挑,伸手示意二人答对通过。

而这时候,大嗓门的谜面才刚刚念完。

议论声轰然响起,大家意外而诧异地看着迈步前行的两人。

什么情况?

这夏景昀竟也答出来了?

他这一关居然跟郑天煜打了个平手?

“应该是他平日里就专门研究这个字谜,所以敢主动说加一个题。”

“是极!但他不知道他拼命日夜练习的,还是比不过郑公子随便研究一下,到底也没能胜过郑公子嘛!”

“不错,这一关过了,后面他定没那种好事了!”

第二关,对对联。

这一次,郑天煜主动提议道:“这对联不比字谜,并无答案,难以衡量高下。

不如你我各出一联,由对方来对,亦算互和雅趣?”

夏景昀微微一笑,“可以,请出对。”

看那意思,竟是要先接郑天煜的招!

郑天煜双目微闭,轻敲了一下掌心,“金水河边金线柳,金线柳穿金鱼口。”

守关儒士微微颔首,捻须而笑。

郑天煜才学确实不错,这等顶针联,难度颇高,这个年轻人怕是接不上来。

而书生们也同样感慨着这个上联的难度,同时暗自为夏景昀默哀。

刚才答对了一个字谜,现在终于要在真功夫底下现原形了。

这些念头不过一瞬之间,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讨论,就听见一个清朗平静的声音开口吟诵道:

“玉栏杆外玉簪花,玉簪花插玉人发。”

守关儒士的手一僵,揪掉了两跟胡须。

对上来了?

他复诵了一遍,还真对上来了啊!

居然这么快?

在这样的场合,光是这幅对联的才思,就能让此人小有名声。

他忍不住扭头,想要细细看看此人面貌,就瞧见夏景昀微笑道:“那就该我了?”

郑天煜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请。”

夏景昀开口说道:“天近山头,行到山腰天更远。”

守关儒士微微眯眼,竟然是叠字联。

郑天煜也是一怔,旋即沉吟了起来。

夏景昀也不催,默默等着。

而四周人都屏息凝神,一时间,整个场中,鸦雀无声。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许多人都惊讶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就算郑天煜现在对上了,他花的时间也已经超过了夏景昀。

也就是说这一关泗水州第一公子,竟然没比过?

而且,这还得是郑天煜能够对上的情况。

如果对不上......

许多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想不敢想。

终于,郑天煜在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道:“月浮水面,捞到水底月还沉。”

此言一出,四周竟齐齐响起一阵松了口气的声音。

郑天煜并没有气急败坏,而是微笑道:“没想到阁下竟有如此才学,看来我今日运气不错。”

夏景昀也没有骄傲,同样平静温和,“我也这么觉得。”

“那我们继续?”

“好。”

第三关,守关老者指了指桌上托盘里剩下的牌子,示意两人谁来选一个。

郑天煜微笑道:“这一次,还是选两个?”

夏景昀想了想,“不如就选一个吧。”

众人心头不屑,果然,那些小聪明用完了,就开始认怂了。

但嘲讽的笑容都还没展露出来,就听见了夏景昀的后半句。

“一个题,我们试着做两种解法。当然,一种也算过关。”

郑天煜笑了笑,“有意思,那就这般。”

说完,郑天煜也不动手,看着那位老者,“那就麻烦钱老随意帮我们翻一个。”

老者看了一眼夏景昀,夏景昀也表示没有异议,老者便抬手翻了一张。

“题曰: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个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二人当即便拿起笔算了起来。

很快,两人都交上了第一份答案。

答案都一样:一个大僧三个小僧归为一组,则每组四人四馒头,一百个和尚便有二十五组,则大和尚二十五,小和尚七十五。

思路一样,答案都正确,用时也接近。

但两人都没有停笔,而是开始思考下一种解法。

夏景昀下意识想用方程式来解,但想到这年头还没有这东西,稍作思量,用了鸡兔同笼法。

于是,很快又成了一解法。

做完之后,他停下笔,看着郑天煜。

郑天煜瞧见他已经写完,干脆地将手中笔一放,“阁下在数算之术上竟也有造诣,在下自愧不如。”

“仲明公子别急。”守关老者伸手拿过夏景昀的第二份答案,“这位公子的答案也不一定就对。”

老者细细看过,默默放下,看着郑天煜,“现在你可以急了。”

郑天煜:......

四周,围观之人,默默吞了口口水。

郑公子认输了?

怎么可能!

但是,即使他们再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眼前。

那个穿着极其普通的衣服,名不见经传,也就长得好看些的年轻人轻松写出了两道解法,但郑天煜没有写出,还主动停笔认输了。

这是无数人都亲眼看着的事实。

纵然如此,也依旧有人嘴硬道:“不过是些奇淫技巧罢了,终究还是要回到诗文大道上。”

“对!大儒都说了,前面三关就是雅趣而已。最后文魁的比试还是要落到诗文上。”

“但是这个人还是真的很厉害啊!没想到三关赢了郑公子两关。”

“都说了,那是旁门左道。他总不可能在诗文上胜过郑公子吧?”

“也是。”

四周议论纷纷,不可避免地传到了二人的耳中。

郑天煜之所以那么直接认输,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

反正前三关都不用算,他在已经确定比不过了的情况下,也没必要再耗费脑筋了。

至于作诗,呵呵,本身就以诗才闻名的他,有充足的信心将方才丢掉的那一丁点面子都捡回来。

他笑着道:“不知道阁下的诗文是否也如数算、对联那般精通?”

夏景昀笑了笑,“赢你应该问题不大。”

郑天煜笑容微滞,“阁下这份自信倒是难得。”

来到第四关,也就是作诗关,夏景昀忽然道:“郑公子,你是不是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郑天煜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尴尬。

夏景昀缓缓开口,朗声道:“我姓夏,名景昀,字高阳,建宁郡万福县人。”

郑天煜只好拱了拱手。

守关儒士笑问道:“二位是自己翻,还是老夫帮你们翻?”

夏景昀看向郑天煜,依旧是那副我都可以的样子。

几番打击,郑天煜心头难免生出几分恼怒,赢了点旁门左道,还真当自己厉害完了!

一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泗水州一辈人难以逾越的高峰!

他直接伸手,翻开一块。

【咏秋】

高台之上,一个大儒沉声道:“二人各自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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