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石定忠不再说话。

石子俊看着父亲碗里的稀粥越来越少,终于鼓起勇气,“父亲,若是那夏景昀不曾搭理那王若水怎么办?”

石定忠淡淡道:“那就将王若水杀了,也算给德妃一个警告,为父不站在她的对面,她也别来惹为父。届时,你说她会不会埋怨夏景昀?”

石子俊一琢磨,忍不住赞叹,“父亲出手果然非同凡响,若那夏景昀出手,则首战不利,在德妃一系中颜面扫地,若他不出手则德妃受损,同样连累到他。孩儿受教了。”

石定忠忽然放下筷子,皱着眉头,“为父仍旧觉得,你那日与其起冲突之事有些蹊跷,你确定那个护卫没问题?”

石子俊坚定地点了点头,“父亲大可放心,杨三对我的忠心绝对毫无疑问,日月可鉴。”

“行吧,那可能是我多虑了。你今后要多加约束手下人,否则还会有类似之事。”

“孩儿谨记。”

正说着,府中管事匆匆走来,“老爷,公子,曾主事来了。”

“让他进来。”

很快,曾主事走了进来。

石定忠端起下人递来的名贵茶叶,漱着口,“王清远怎么说,是求饶还是去求德妃去了?”

曾主事感觉小腿肚子都在发颤,小心翼翼地道:“回大人,都没有,他把玉扳指找回去了。”

石定忠的动作陡然僵住。

短暂的惊讶过后,石尚书笑了。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本来准备面对石尚书怒火的曾主事如蒙大赦,赶紧退下。

石子俊看着父亲,想说点什么又不敢,欲言又止地低下头。

“随手一计,倒是让为父生出几分乐趣了。”

石尚书笑了笑,“你说,这是不是就是那位夏景昀的手笔啊?”

石子俊想了想,“按说那位王郎中是没这本事的,不知道是不是德妃娘娘帮了忙。”

石尚书摇了摇头,“很快就有分晓了。”

话音刚落,府中另一个负责去“策反”周小贵的管事便匆匆走了进来,将从周小贵那边反馈的情况,以及自己得知消息之后,主动去打探到的消息说了。

“按照王若水的行程,定然是江安侯府那边给了帮助。根据最新的消息,王若水从江安侯府离开之后还去了鸣玉楼,应是要在鸣玉楼摆酒致谢。”

石尚书满意地看着这个自己带出来的贴心手下,分析道:“公孙敬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帮着德妃打理诸事这么几年,也没什么成就,他是断然想不出这等另辟蹊径的手段的。这么看来,这多半就是那位夏景昀做的了。”

得知是夏景昀又将他们的计划挫败,石子俊心头更是不爽。

但他知道,当父亲出手遇挫之后,必然是要找回场子的,无需他再去拱火。

果然,石尚书稍作沉吟,“你之前是不是跟英国公的三公子在流云天香阁起过争执?”

石子俊面色一僵,流云天香阁乃是中京最有名的青楼,此刻被父亲提起,让他登时有种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被父母抓包的尴尬,一时有些不知道说啥。

石尚书瞥了儿子一眼,眉头微皱,“在说正事!”

石子俊连忙道:“有这回事。”

“你稍后去一趟英国公府,今晚请他吃个酒。”

石子俊面露迟疑,不提少年人的心气,单从实际情况上看,自己地位不如人家,当初自己还是占了便宜的,这么登门去求,怕不是会被人觉得是去炫耀的哦!

石尚书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放心去,将帖子递给英国公,他会替吕三少爷答应的。至于地点嘛,就在鸣玉楼吧!”

石子俊心头猛地闪过一道亮光,福至心灵,“父亲是想让跟夏景昀有着血海深仇的吕家帮忙来出手对付夏景昀?”

石尚书没开口,算是默认。

“但是父亲,他们事后知晓了情况,不会生气吗?”

石尚书摇了摇头,“去吧。不会有事。”

说完之后,石尚书便起身,在亲随的簇拥下,上了轿子,朝着礼部衙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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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府,在当初的风波过后,以淑妃解禁为标志,再次门庭若市了起来。

可不管怎么说,一部尚书的公子,还是能够在这些拜访的客人之中,插队占据一个优先位置的。

递了帖子,他都没有如一般客人在门厅用茶,而是被直接请进了府中。

在他带着几分忐忑坐在府中喝茶的时候,英国公吕如松也拿到了他的那张拜帖,看着门房,“这位石公子怎么说的?”

“石公子说,他晚上想在鸣玉楼宴请三公子。”门房皱着眉头,“这种事情他直接找三公子就好了,也不知道为何把帖子递到了您这儿。”

他笑着道:“看来这世人口中最重规矩的礼部尚书家里做事,也不过如此呢!”

英国公抬头,平静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仿若有千钧之力,瞬间压平了他所有的表情。

“不到那个位置,就不要说这些贻笑大方的话。去将老三叫来。”

很快,英国公长房三公子来了,恭敬行礼,“父亲。”

“礼部石尚书家的公子请你今夜在鸣玉楼行宴。”

三公子怔了怔,旋即冷笑一声,“这狗东西发什么疯,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肯定不去啊!”

英国公淡淡道:“你得去。”

三公子表情一僵,“啊?”

“今夜他们多半有所算计,要拿你当枪使,或者借我们英国公府的名头得什么好处,只要不过分,你就让他们如愿。”

“啊?”

“今年我们吕家,有四个子弟要考春闱。”

三公子心头瞬间明悟,恭敬道:“孩儿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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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长乐宫。

德妃缓步在宫外花园,容貌如画,气质似仙,做工精良的锦衣用它惊人的坠力将完美的身形勾勒得无比动人,肌肤都藏进了衣裙之中,但任何人望一眼都能想象到其中的雪白和柔滑,腰胯略宽过肩,一前一后的圆月弧线将成熟美妇的魅力展露无遗。

而那典雅的妆容,高贵的发髻,端庄的气度,又出大夏超品皇贵妃的雍容贵气。

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她此刻微微蹙起的眉头。

但在另一种程度上,却更能引动男人的保护欲。

可惜此间没有男人。

走得累了,德妃便在院中凉亭坐下,一个心腹宫女伸手帮她揉捏着肩膀,“娘娘,淑妃娘娘被关得久了,刚放出来,心头有些不忿也是自然,再过些日子,自不会如这些日子这般惹人生厌了。”

“是啊,娘娘毕竟代掌凤印,是六宫之首,淑妃再蹦跶也不能没了长幼尊卑吧!”

另一个宫女笑着摆起一些小食果盘,开口附和。

德妃不言不语,伸手拿起一本书来,用阅读掩盖心头的忧虑。

以前淑妃没有正视她,或者说双方的争斗只局限于后宫争宠,她自然是不惧。

但当泗水州一行,将那个念头有意无意地展露出来之后,她立刻认识到了自己跟淑妃派系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压力瞬间大了无数倍。

更何况,她的敌人还不只有一个淑妃,要走到那一步,太子、丞相、乃至于那个不受宠的大皇子,也都将是威胁。

这些年,她在朝堂中取得的最大进展,竟然只是泗水州那一趟的旅程带来的。

她扭头看着窗外,心头莫名飘起一个念头:阿弟快要入京了吧?

“娘娘!”

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看着一袭宫装,冷艳动人的冯秀云,笑着道:“来啦?”

冯秀云来到跟前,恭敬行礼,德妃笑了笑,“我跟你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冯秀云的脸上浮现出一缕红晕,羞涩低眉。

德妃微微一怔,旋即便猜到了一个可能,眼中登时露出惊喜,“阿弟来了?”

冯秀云大感佩服,“娘娘之聪慧,实在是令奴婢叹服。方才接到侯府中消息,高阳前日抵达春风驿,昨日便到了侯府。”

“好!”德妃欣喜地笑了笑,“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来了。”

笑了两声,她的笑容渐渐敛去,眉头又开始微微皱起。

“娘娘可是觉得......”

“陛下驾到!”

正当冯秀云准备询问之时,宫门外,远远响起一声大黄门尖厉的高呼。

冯秀云连忙轻车熟路地躲到偏殿之中,德妃也赶紧领着一帮宫女起身迎接圣驾。

崇宁帝笑着走进,拉着德妃的手,走到殿中靠在软塌上,喝了点茶,闭眼享受着爱妃的按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说了会儿闲话,崇宁帝便笑着道:“你那位义弟可有些本事啊!还没入京,就先跟礼部尚书石定忠的儿子在驿站里闹了一场。”

德妃连忙起身,“陛下,高阳他初来乍到,不懂京中规矩,他本性绝非如此,还请陛下见谅。”

“诶!你这是做甚!”

崇宁帝笑着将她拉起,抚着她的手,柔声道:“朕若是介怀,就不会在你面前提起了。”

他笑了笑,“事情原委朕已知晓,错不在他,而且朕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陛下日理万机,还给陛下添乱,回头臣妾好生数落一下他!”

“不必了,这京中跟一潭死水一样,沉寂了太久,也该是有些活水来了,朕倒是很希望他能够带来点不一样的风气。”

崇宁帝笑着道:“你既然想见他,那就今晚宣他进宫来,朕也看看他,看看能写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到底是何风采。”

他拍着德妃的手,“你觉得如何?”

德妃轻笑着,“臣妾全凭陛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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