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这样的伏案忙碌中飞快过去。

州城之中,苏炎炎一大早便收到了漕帮的人送来的纸条,检查了一下密封,她缓缓打开。

【事急,速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看了字迹和这句诗,她确认了是夏景昀亲手写下的传信,默默将其收好,她略一沉吟,命人好生招待这位信使,接着便备上礼物,去了一趟州牧衙门。

但谁知道到了衙门一问,萧凤山今日居然不在城中。

苏炎炎心头庆幸,便留了一封信,而后带着十几个得力护卫,先行骑马离开,大部队将首尾收拾好后,慢慢跟上。

两日之后,楚宁县城。

曾经红极一时的百花楼随着掌柜牵扯进了漕帮的大事,彻底没落,原本竞争不过百花楼的许多青楼在瓜分了百花楼的姑娘之后,也觊觎起了百花楼本身,同时也有许多本地或者附近的富商巨贾都想着盘下这现成好地段的好房产做些大买卖。

但谁也没想到,却被一个神秘人横刀夺爱,强势拿下。

就在众人都在四处打听,多方揣测这位过江龙身份的时候,一对主仆,从一艘船上下来,身着青衣,头戴帷帽,在护卫的跟随下,慢慢走向了城中。

“小姐,你这么大老远过来,夏公子肯定高兴得不行吧?”

秦璃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胡说什么,我是为了给鸣玉楼龙首州分店选址才来的,才不是大老远来看他的呢!”

婢女掩嘴偷笑调侃道:“啧啧,奴婢只听过贵公子千金博佳人一笑,没想到今日却调过来了呢。”

“你越来越胡说了。”秦璃指着周遭的景致,“你看看,这楚宁县城规模不小,又身处南来北往之要地,漕运繁盛,漕帮总舵亦聚集于此,这些人才出得起价,鸣玉楼也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迅速打开局面,打响名声。”

她半闲聊半提点地跟婢女说道:“可以为情爱奔赴,但不要因此舍弃了自己,当自己都没有价值的时候,你如何指望你的伴侣会重视你。”

婢女听完愣了愣,旋即嘿嘿一笑,“没事,我今后就陪着小姐,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想到那些通房丫鬟的故事,秦璃默默扯了扯嘴角,你倒是想得挺美啊。

这一行人,在许多人的注视下,走入了已经取下招牌,翻新过了的百花楼。

于是,一个消息就在城中传来了来,百花楼的新东家居然是个女的?

这消息在城中四处扩散,漕帮总舵之中也有人在闲聊时得知了,但注定传不到夏景昀的耳朵里,因为他正顶着两个黑眼圈,苦哈哈地看着手上的状子。

这些状子,他首先要一一看过。

案情简单,逻辑没问题的,便直接判了。

有问题的,还要查询资料,集中升堂审问宣判。

虽然有叶文和等人熟知当地事务,也愿意告知实情的人帮衬,都断得很快,但那毕竟也是断案,一个案子没个十几分钟下不来,累积起来,的确是个不小的工程量。

但在瞧着那些漕帮帮众千恩万谢,喜极而泣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这点辛苦也值了。

唯有想想,苏炎炎和她带着的那几个助手能赶紧来帮帮忙吧。

时间悄然来到了正午,夏景昀还在伏案疾书,一个漕帮守门的护卫走了过来,在陈富贵身旁小声说了几句。

陈富贵面色微变,看了一眼夏景昀,让另外两个自己带来的护卫好生守着,自己则快步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陈富贵重新回到了房中。

“公子。”

“嗯,说。”夏景昀头也不抬。

“有人找。”

“谁啊?”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小女子见大人为民辛劳,特带了些吃的给大人。”

这声音?

夏景昀猛地一抬头,一身青衣的秦璃提着一个大食盒,亭亭玉立,微笑嫣然。

看着夏景昀发楞的目光,秦璃微微侧了侧脑袋,笑着道:“怎么?不想我来?”

“想!当然想!”

夏景昀下意识地答上了这道送命题,连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食盒,柔声道:“你怎么来了?”

秦璃微微一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刚去县衙,问了你不在,才找过来的。”

她伸出手,微凉的指腹在夏景昀的眼眶轻轻抚过,“怎么憔悴成这样?”

夏景昀笑了笑,“没事,过两日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来,我们先吃饭,可不能辜负了你一番心意。”

说完二人就牵着手,来到一旁偏厅之中的桌椅旁。

秦璃主动帮忙摆好了碗碟,里面还是两份碗筷,但却不是给她自己准备的。

她笑看着陈富贵,“陈大哥,一起来坐下吃点吧。”

一个成熟的大户人家千金,在这些看似微小实则重要的事情上,是绝对不会犯低级错误的。

陈富贵心头感动,连连拒绝,但在夏景昀的邀请下还是坐了下来,端着碗默默吃着。

而就在这时,远远的总舵大门之外,几匹快马疾驰而至。

领头的苏炎炎解下系在面上的纱巾,直接迈步朝里面走去。

几个不识身份的漕帮护卫连忙拦住,“诸位有何贵干?”

苏炎炎也没有动怒,“钦差夏大人可是在里面?你带我去见他即可。”

护卫有些迟疑,苏炎炎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你看到这阵仗,就应该知道,我至少是有资格见到他的人。”

的确,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呢,比百花楼的青颜姑娘还漂亮。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一个前去通报,另一个则主动带路,“姑娘这边请。”

偏厅中,夏景昀正和秦璃说笑着,一个护卫快步跑来,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夏大人,有人找。”

夏景昀诧异道:“谁啊?”

“好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姑娘,长得特别漂亮。”

话音刚落,苏炎炎便在护卫的带领下走了进来,瞧见了夏景昀的同时,也瞧见了站起身来的秦璃。

青衣见白衣。

四目相对,无声之中,似有看不见的火光悄然迸发。

陈富贵悄悄往后面退了一步,厮杀中如杀神一样的他,只感觉眼前是最恐怖的修罗杀局,余波都能把他弄死。

护卫们早已吞了口口水,默默退出了房间。

气氛紧张到近乎凝固,苏炎炎的脸上也如凛冬已至,寒冰冻结。

她的目光在夏景昀和秦璃身上掠过,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转身直接朝外走去。

而在她迈步之时,瞧着苏炎炎进来,当一种横刀夺爱的局面被营造成了事实时,秦璃的脸颊一红,也直接起身朝另一边走了出去。

“诶?”

夏景昀懵了,怎么都走了?

他连忙伸手拉住了秦璃。

苏炎炎刚刚走出去两步,忽然停了下来。

她的脑海中,闪过这半年多一个个日夜的憧憬,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就算是真的要断了这份情,也要以赢家的身份放弃,不能以弱者的身份逃避!

认输而走,不是她苏炎炎的行事之风!

她转过身,走到桌边坐下。

看着匆匆松开手的二人,忽如一阵春风吹过,苏炎炎的脸上如同凛冬寒冰消融,开出一片和煦春光,看着秦璃,如老友重逢般微笑道:“有些年没见妹妹了,倒不曾想到,妹妹如今长了个子,美了姿容,腿脚也变得这般快了呢!”

秦璃在片刻的慌乱和心虚之后,被苏炎炎这么一嘲讽,反倒调整过来了心情。

她又不曾主动去横刀夺爱,为何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弱者的地位上。

能者居之,这是秦家一贯的行事之风,奇货可居,只要不违道义,哪儿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苏家当初自己要故作矜持,未曾有过任何明面上的定论,自己又何必自己给自己戴上道德枷锁。

于是,她也坐了下来,笑容亲切,“姐姐远道而来,想必路上赶得急,我看你脸上颇有疲惫,我命人备点清水,先行梳洗一番?”

苏炎炎微笑摇头,“不必了,我怕我一起身走了,这椅子又被别人坐了。”

秦璃面不改色,附和点头,“这倒也是,这椅子上也没写名儿,别人到了自然就坐下了,到时候也不好叫人家起来。”

苏炎炎呵呵一声,“这倒无所谓,我这人面皮厚,不怕得罪人。”

针锋相对,火花四溅,简直是近身者死。

夏景昀左右看了看,默默举起手,“咳咳,那个,我说.......”

“你闭嘴!”

“你闭嘴!”

两女齐齐扭头,异口同声地一喝。

夏景昀缩了缩脖子,得,我怂!

秦璃微笑关心道:“姐姐,怎么一路风尘至此,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我秦家在龙首州亦颇多产业的下属,不知可有帮得上的地方?”

苏炎炎淡淡一笑,“妹妹多虑了,不是我遇上了什么麻烦,是某些人遇上了麻烦,政务上的东西,旁人也帮不上忙,只好写信给我。”

“哦对了!”她仿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看看这个信,你说有些人是不是一惊一乍的?”

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张纸条递了过去。

夏景昀默默扶额,不敢吭声。

秦璃伸手接过,瞧见上面的字。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默默扭头看了夏景昀一眼,旋即微笑道:“这作诗之人的确有些水平,我前些日子也得了一阙诗,素知姐姐文采不凡,帮我品鉴一二?”

说着她缓缓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苏炎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冷冷瞪了夏景昀一眼,强笑一声,“不过吧,这种话听听就算了,我觉得别信这些作诗的人,他们为了卖弄文采,什么话都敢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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