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句,啧啧,这是在说陛下得位不正,也将遭反噬啊!”

这人起了个头,另外也有胆子大的道:“可不是么,你们想想,先帝在位二十多年,公认的谋深似海,怎么会突然就遇刺驾崩了,而且还是驾崩在军中。这童谣不就直接点明了嘛!凤狐绕孤松,这三方合力,先帝离了宫,不死都难啊!”

话匣子一打开,男人那该死的胜负欲作祟,便又有人道:“你们只看到了第一层,这童谣还有第二层,为什么是凤狐绕孤松而不是松狐绕凤山?可不单是押韵那么简单,这当中,就有着派系之分啊!你们想想,萧相公自然是陛下这头的,但是英国公却是板上钉钉的临江郡王,哦不,太子一系啊!”

一声感慨响起,“先有子杀父,后有弟杀兄。莫不是当初先帝与陛下的故事又将重演了吗?”

又一声感慨跟着响起,“我看你们几个是真的嫌命长啊!”

众人先是点头,接着察觉到不对,还不等他们反应,房门猛地一下被人踹开,几个黑冰台的老鼠蹿了进来。

不多时,垂头丧气,如丧考妣的几人便被押着走出了酒楼。

而类似的情形,在城中各处不断上演。

......

“陛下,萧相公求见。”

御书房门口,董良恭敬地开口通报。

原本斜靠在软塌上的东方明站起身来,揉着腰,走到书桌旁坐下,“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萧凤山迈着大步走进,朝着东方明行了一礼便直接道:“陛下,是你让黑冰台大肆搜捕传播那首童谣之人?”

萧凤山这般劈头盖脸的质问,让东方明心头猛地蹿起一股火,但被他的理智强压着,“阿舅觉得这有何不妥吗?”

萧凤山直接道:“当然不妥,大大的不妥!一首有心人编出来的童谣而已,不理它,它便自己就消停了,但陛下越是如此,就越证明它所言为真,如此大肆搜捕,不仅令有心人的计划得逞,也会寒了朝臣百姓的心的!”

东方明忍不住反驳道:“阿舅所言是有道理,但难道也不分情况?若是一般的童谣也就罢了,此童谣恶语中伤,直指君王重臣,这哪是什么童谣,分明就是那些逆贼的怨望!如此之言,不用重典震慑,何以立朕之威严,何以彰朝堂之法度!”

萧凤山看着声色俱厉的东方明,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陛下,臣知道,过去的这些年,你受了委屈,也受了惊吓。所以,先前你让你的贴身太监拷问先帝身旁的大太监,臣没有说话;你大肆搜捕德妃余党,臣也没有阻拦;甚至在你将那些为德妃、为夏景昀说话之人都拿进黑冰台拷问,臣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些人不算多,更因为如果这样能平了你心头的怨愤,让你能够更念头通达地治国理政,但这一次,不一样!”

萧凤山目光灼灼,“先前的行事,都有明确的目标,就算大家知道了,顶多说一句那些人倒霉,陛下和臣失之宽仁,但不会有太多其余的念头,因为自古权争,成王败寇,这是不变之至理。可如今朝堂上德妃的人几乎已被扫除一空,剩下的都是应该正常对待的人,而至于百姓,你身为帝王,更应该以宽厚之道,示之以宽仁。”

他语重心长地看着这位眉眼依稀如阿姊,神态却已有些陌生的外甥,“毕竟你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只要不让他们觉得难以忍受,他们又怎么会冒着天大的风险,去做一些灭族之大事呢!”

东方明微微抿着嘴,沉声不语。

所谓忠言逆耳,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那都是可以青史留名的壮举,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样的当面直谏之下,维持着心态的平和。

更何况这位已经在多年打压和隐忍下,心态有些偏激和扭曲的新帝。

萧凤山叹了口气,“今日之事,不难解决,明日陛下在朝堂之上,就当此事是臣的主意,以宽仁之姿态,将臣怒斥一顿,再将被羁押之人放还,如此朝野之人心自可平息,区区一首童谣亦不足为虑。”

东方明心头不禁一暖,先前的不悦都烟消云散,“阿舅......”

萧凤山微微一笑,“陛下能当好一个帝王,想必阿姊也会十分欣慰的。”

萧凤山走后,东方明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

“陛下,商统领求见!”

董良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东方明皱了皱眉,他来干什么?

不过念在商至诚这些日子也算兢兢业业,自己还没来得及撤换这个统领,也不能不给面子,便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很快,穿着铠甲的商至诚走了进来,“陛下。”

“何事?”

“今日禁军巡宫,发现有几个高益的义子聚集,言及其境遇,言语之中多有不忿之言,臣担心这些人心怀怨望,请立刻搜拿高益余党,以绝后患!”

商至诚沉声开口,杀气腾腾!

东方明皱着眉头,先前萧凤山的话在脑海中浮现,他沉吟片刻,看着董良,“高益怎么样了?”

董良连忙回道:“那厮骨头硬,都没剩下几口气了,硬是不开口。”

东方明缓缓道:“朕初登大宝不过几日,若先帝之近侍便暴毙宫中,恐遭人非议。送去让太医诊治,务必留其性命,慢慢审问。”

他接着看向商至诚,“用人之道,在于宽仁,朕能容天地,何容不下几句怨望,高益活着,他们便自然老实了。”

董良立刻俯身,“陛下英明!”

商至诚一脸愕然,旋即立刻反应过来,跟着一拜,“陛下英明!”

东方明哈哈一笑,得意地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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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人,如此歹毒!若教老夫知道,定要他碎尸万段!”

英国公府,吕如松将手中抄写着那首童谣的纸撕得粉碎,扔在地上咆哮着。

一旁的亲信缩着脖子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对英国公而言,他还真不太在乎那些风评,他只在乎这最后一句。

他的好外孙刚刚封了太子,一句【后有弟杀兄】,这不是赤裸裸地挑拨离间嘛!

这是恨不得陛下明日就将太子鸩杀了啊!

等到英国公怒气渐消,亲信才敢小声提醒道:“老爷,您看您要不要进宫一趟,向陛下表明一下态度?”

英国公连忙反应过来,不住点头,“对对对,此言有理,不可让陛下心生猜忌,以为老夫真有此心。”

幕僚点着头,但心头却暗笑着,你到底有没有那个心,可不好说哦!

但当英国公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住脚步,“你说,陛下不会趁机夺了老夫的兵权吧?”

幕僚心头一凛,想到那童谣之中的言语,想到陛下这几日登基之后的行径,以及眼下的朝局,竟不敢说什么保证。

英国公眯着眼睛一想,“算了,老夫递个折子,你替我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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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朝会之上,东方明果然按照萧凤山的说法,将萧凤山劈头盖脸地一顿训,然后宣布立刻释放昨日因童谣之事被抓的人,并且明言,今后也不得为此无稽之谈,大兴牢狱,公道自在人心!朕问心无愧!

许多不明真相的朝臣们登时感激涕零,高呼明君在上。

当朝会散去,东方明心满意足回到御书房,坐了一阵无聊,便打算去找淑妃做一阵。

而就在此时,董良走进来,“陛下,有一道人来献祥瑞。”

“哦?”

东方明正为自己在朝会上群臣俯首的表现感到自得,没想到就有祥瑞送上。

对帝王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能够稳固法统的大事。

“快宣!”

不多时,一处偏殿之中,东方明见到了那个道人。

瞧见对方的面容,东方明忍不住一愣,“是你?”

时间倒回两个时辰之前。

在中京城的东城,有一座新建不久的道观。

道观名叫乾元观,观中只有三人。

观主太乙真人,外加两名弟子,清风明月。

但就这么一个普通的道观,在经过了半月的经营之后,便已门庭若市,前来问道者络绎不绝,其中更不乏王公贵族。

皆因观主那一手神乎其神的道法,以及在公审钱公子一案时所积攒的名声。

今日也是一样,太乙真人高坐房中帘后,清风随侍一旁,明月在外维持秩序,门口的廊下,已经坐着不少的等候之人。

一个个的人走入观中,来到蒲团上隔着珠帘坐下,向太乙真人说着自己的苦恼。

他们毕恭毕敬,是对眼前神乎其神的道人的尊敬,更是对那虚无缥缈的天意的惶恐。

仙风道骨的道士手持拂尘,轻言细语,在赢得一阵阵千恩万谢和海量金钱供奉之后,送走了一位又一位客人。

“下一位!”

清风轻呼一声,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在护卫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清风也不奇怪,毕竟寻仙问道,对有些贵人尤其是文学大家来说有些不合适,所以,平日里他们这儿隐藏面貌的人也不少。

二人来到房中,清风站在一旁,就瞧着那人摘下了斗笠。

“啊......呜!”

他死死捂住了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坐在蒲团上的年轻男人。

太乙真人也直接被震惊地站了起来,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眼前之人。

他看似方外之人,实则有一颗渴望功名利禄的心,对朝局之事,知晓不少,他真的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眼前这位居然会出现在中京城中,而且还敢大摇大摆地来到他的面前。

夏景昀淡淡地笑了笑,反客为主般伸手轻轻按了按,示意对方坐下,轻声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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