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骑虽然厉害,但先是主将身亡,接着城头易帜,后路被断,正是惶然之间,又被这样一伙穿着跟自己一样的铠甲兵刃的人杀了过来,一时间,简直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战友。

他们分不清,无当军却分得清。

但凡头上没绑着红色布条的,那就开杀。

这般一杀,虎豹骑也没法,看见左右有人接近也只得自保挥刀。

此消彼长之下,虎豹骑不仅有劲儿没处使,更不知道误伤了多少同袍。

在这样的乱局之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脱离混乱的战场。

当大家都这般聪明地发现这个办法并且付诸实践的时候,一场逃亡就无可避免了。

镇南王竭力号令着手下,但瞧见败局已定,终究是惜身的念头占了上风,带着亲卫调头朝着南方疾驰。

那里还有他的雪龙骑,还有他翻盘的希望。

姜玉虎终究只有这几千人,只要稳住了阵脚,不是不能重新反杀!

雪龙骑的盔甲可和虎豹骑不一样,这鬼一样的打法,再也不能奏效。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但他承担不起输了这一仗的责任。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要抓住一切翻盘的希望。

主将一逃,局面便彻底崩溃。

山坡上停着如石雕的无当军怒吼一声,如猛虎下山,开始追着下方跟着逃窜的虎豹骑追杀。

若是有胆子大的虎豹骑能够回头看一眼,就能发现,这支无当军仅仅只有一千人,队伍中间,都是扎起的一个个穿着无当军衣服的稻草人。

当初姜玉虎带走了五千精锐,带去奇袭烈阳关的就只有三千,剩下两千人中,其中一千便布置在此。

但就是这样一千人,就死死牵制住了虎豹骑的五千人不敢动弹,此刻更是以一千追两万,疯狂地屠杀着。

姜玉虎的嘴角露出冰冷的笑意,镇南王若是刚才真的鼓起勇气向西突围,青川关和雁回关的围还不是那么好解,但好在这位老朋友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雁回关前,双方都无心恋战,默默等待着远方的结果。

没过多久,烟尘大作,几匹快马先冲了过来,对薛金枪道:“将军,王爷有令,速速整军,接应王爷,围杀姜玉虎!”

薛金枪面色一变,耳畔便传来一阵齐声大吼,“烈阳关已丢!镇南王已败!”

薛金枪再度神色猛变,心头掠过和先前镇南王一样的念头,但他毕竟不俗,立刻点起骑兵,分作两边,前面还摆了枪兵盾兵,将狼狈逃窜的镇南王让了过去,让他们可以重整旗鼓。

错身而过之际,他耳畔忽然听见一声镇南王的大喊,什么什么虎豹骑。

他扭头看着亲兵,大声道:“王叔刚才说什么?”

亲兵也跟着大声道:“我没听清啊!”

薛金枪翻了个白眼,打算将溃兵全部让过去,再合阵。

咦?不是说有追兵吗?怎么没见呢?

咦?这些虎豹骑疯了吗?怎么朝我们动手?

卧槽!

他的耳朵终于听清了刚才的话,但那支衔尾直追的虎豹骑已经凶猛的冲进了他的左军。

右军正待增援,雁回关的城门打开,憋了整整两日的一万多无当军骑兵如猛虎下山,猛冲了过来。

士气本就低落的雪龙骑,此刻数量上也不再占据优势,面对着如狼似虎的无当军,渐渐溃不成军。

薛金枪也回天乏力,只能尽量约束着队伍,跟着镇南王的溃兵一道。

“王叔!这是怎么回事!”

镇南王须发都有些凌乱,“一言难尽,速速组织结阵,我已命人去雁回关南面召集慕容豹的两万多人,等他们过来,这仗还有得打!”

薛金枪欲言又止,转身努力组织着抵抗。

但大势已去,败局已定,面对着姜玉虎亲自领着的无当军主力,在人数上也没有太大优势的情况下,败而不溃是很难的。

当无当军一遍遍地喊着烈阳关已丢,缴械不杀之类的攻心之言,本就以部族捏合起来的北梁军队终究是彻底崩溃。

这时候,南面的援兵刚刚抵达,便瞧见了漫山遍野的溃兵。

在他们身后,是凶猛如下山虎的无当军。

卧槽!

这部分雪龙骑不仅猝不及防,连领兵之将都是临时的,更是不堪一击。

在象征性的阻挡之后,便着急忙慌地参与进了逃跑的阵营中。

镇南王裹在乱军之中,虽然逃亡,但亲卫还在,大纛未倒,还是将大部分的溃兵聚拢了起来。

他沉声道:“为今之计,只有指望控鹤军了,我们过去,让他们挡住无当军。我们还有四万雪龙骑,待我们重整旗鼓,四万加五万就是九万,对上两万无当军,依旧有望反败为胜!”

一番话说得周遭人都颇为意动,于是士气稍复,屁滚尿流地朝着青川关的方向逃去。

姜玉虎在后面如赶羊一般追着,对镇南王的选择毫不意外。

虽然此番胜局已定,但他心头却没有半分放松。

有条不紊地发布着指令,让亲卫去传令,立刻派三千骑赶往烈阳关帮着守城,然后又派了两千骑去帮着追杀溃兵的一千骑,务必要扩大战果,一战将虎豹骑彻底打残打灭。

自己则亲自追杀,用不停地鼓噪和刀枪的屠杀,不停给敌军的慌乱加码。

青川关,应如龙已经听见了远远的动静。

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动静,但向来知兵的他,立刻开始给城头上的人打气。

众人不明真假,但下意识地相信起了他,因为他们都觉得,这是公子能办到的事情!

原本的守城军已经几乎死伤殆尽,一千无当军也已损伤大半,城中的辅兵、民夫、青壮皆已上了城头,仰仗着丰富的守城物资,勉强地守着,此刻奋起余勇,再度局面稳住。

耶律休站在账前,冷冷看着。

此战控鹤军的勇士死伤亦是很大,但只要打下这青川关,一切便都好说。

他正待下令投入更多的兵力,一个斥候慌张而来,“大帅!不好了!”

耶律休连忙一脚踹过去,厉声道:“如今大局在手,有什么不好了的。”

斥候看了一眼四周闻声回望的众人,也猛地反应过来,凑过去低声道:“姜玉虎奇袭烈阳关得手,如今大败虎豹骑和雪龙骑,镇南王正领着溃兵朝我们这边赶来,姜玉虎就追在他们身后!”

“什么?”

耶律休只感觉像是被五雷轰顶,整个人都麻了。

“消息可真?”

斥候还没说话,耶律休便望见了漫天的烟尘自东面而来。

薛宗翰,你他娘的是吃屎长大的吗?

堂堂十万大军,挡不住一个姜玉虎?

耶律休不甘地看了一眼青川关的城头,在心头问候了薛宗翰家族的所有女性亲属,然后怒吼道:“整军,列阵,东面迎敌!”

攻势骤然停止,应如龙知道自己猜对了,瘫坐在地,剧烈地喘着粗气,然后呵呵地傻笑着。

城下,控鹤军不愧为耶律八部的精锐,很快步兵结阵在前,骑兵掠阵在后,在青川关前,面朝东面,集结完毕。

耶律石带着亲卫扈从站在阵前,果然瞧见了匆匆而来镇南王的旗帜。

耶律石让亲兵跟着他一起喊道:“镇南王,从两侧过,不要冲阵!”

镇南王这时候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更知道溃兵冲阵的危害,竭力约束着部众从军阵两边冲过。

但是,姜玉虎又岂能让他如愿,远远望见,便立刻分兵三队,一左一右,各自五千人,就是要驱赶着溃兵去冲击控鹤军的阵脚。

镇南王和他身边之人能够保持理智,但庞大队伍中的雪龙骑溃兵却做不到,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耶律休喊了什么。

只是瞧见面前有人阻拦便大喊让路,不让路,那就是直接挥刀相向。

生死关头,哪儿还顾忌得了那么多!

不敢向无当军动手,还不敢欺负你控鹤军吗?

于是,控鹤军的军阵也是摇摇欲坠。

但他们终究有足足五万人,又是严阵以待,雪龙骑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之后,终于也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般冷静了些许,知道这是块砸不烂的石头,还是只好朝着两侧跑去。

耶律休长出一口气,无当军也在这时候追了过来。

姜玉虎快马而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耶律休,高声道:“本将与耶律石有旧,今日只追镇南王,不杀你!识趣的赶紧滚蛋,勿谓言之不预也!”

耶律休面露惊疑,看着姜玉虎,心头犹疑不定。

“冥顽不灵!”

姜玉虎冷喝一声,三股无当军汇成一股,陡然提速,朝着控鹤军已经散乱的军阵冲去。

耶律休虽然为刚才那句话心头有些疑惑,也怀疑是姜玉虎的离间计,但身处此地,他知道贸然撤兵的风险有多大,于是当即召集士卒抵抗。

双方战做一团,一边是士气正旺,凶猛无比的无当军,一边是以逸待劳,严阵以待的控鹤军。

无当军更强,但是亏在人数;

控鹤军虽弱了点,但是胜在人多阵齐;

双方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而这时候,镇南王也在竭力收拢溃兵,眼看着战场的天平又将倒向北梁人。

就在这时,南面的远处,骤起一阵漫天的烟尘,以及铺天盖地的喊杀声。

只见南面远处,数千骑兵一马当先冲来,在他们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步卒。

他们举着军械,高喊着,要来守卫他们的国土。

一眼望去,粗略一估,绝不少于五六万。

耶律休吓得面色发白,一回头,却发现镇南王已经带着人果断调头逃了。

“薛宗翰,我干你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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