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准备把这里推倒重建。”
风送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温和的讲述,就停驻在身后杂草被踏平的入口处。
贵客站在木屋前侧过头,余光里,入口处一个挺拔修长的人影正西装革履,逆光中只能看见鼻梁上反光的镜片。
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贵客身上,而是在整个花房里蜻蜓点水:“他说这里地方大,位置好,坐落在整个秦家的中间,你就算想在这里建跑马场都没问题。”
那人抬起脚步,从光里走过来,步履沉稳,气质优雅从容,一如他不高不低平缓好听的音色:“花房如果你喜欢的话,他会重新修缮,前两天他甚至还亲自动手了——你能想象吗?他那种人,挽着袖子,举着锄头,在那边毫无章法地挖来挖去,还琢磨着要画个设计图……”
随着一声叹息,他停在了贵客身后一米远的位置,目光也终于落在了贵客的背影上。
“叶十一,七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
少女转过头,帽檐下的目光在他身上掠过,又淡淡收回:“我应该说过我不需要佣人陪我。”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来监视你的,我只是想来见一见故人,和你说几句话。”
“那就更没有必要了。”
“可你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我来南港称不上‘回’字,何况我很快就要走了。”
“你真的以为你能走得掉?”
“十四岁都能走掉,二十一却不能吗?”
贵客侧头瞥他一眼,口罩下的嘴角显然勾起了一个笑,那笑意蔓上她眉梢眼角,显出一种迷人的轻蔑。
“我还没逛完呢。”
她扭回头去,迈步往前走,“别跟着我——秦悟应该说过,一切都要听我的吧?”
“虽然七年没见,但你对他还是有百分百的了解。”
“天赋而已,越是变态,我就越是本能地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拍卖会很快就要开始了,先生说你一定要到场。”
看着她漫不经心的走远,男人也没有要继续纠缠的意思,真的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在走回到花房入口时,他突然听见少女的声音:“你现在也叫他先生了呢。”
男人脚步一顿。
转头看去,少女也停下了脚步,侧头投来一段似笑非笑的眼神::“我还以为你会是一辈子叫他少爷的那种人——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变态骄纵的主人,和唯一被信任的狗一样的忠仆——怎么?这次他去玉洲怎么没带上你呢?不会失宠了吧?”
“……我在读书。”男人平静的说,“刚拿到博士学位,才回南港不久。”
“哦?”
“当初如果你留在南港,你拥有的只会比我更多——财富、权利、地位,还有无数普通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只可惜你放弃了。”男人道,“等这个冬天结束,我会负责秦氏航业的部分海外业务。”
“哈,那还真是飞黄腾达了,恭喜。”
少女举起两只绷带缠绕的手,夸张又敷衍地鼓掌,顺势又往前走去:“只可惜我做不来被拴着链子还要摇尾讨好的狗,我只会做人。”
“做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的人。”
“朱贺,我当年果然没看错,你和你姐真是一点都不像。”
她一把推开花房的另一道门,风呼啦一下涌进来。
少女踏门而出,停在后面的人僵硬地抬头望去,却只迎来满怀的风。
·
朱红的房门被打开一条缝。
秦悟抬头看去,门缝间露出半张诡谲夸张的面具,面具后的眼睛沉在背光的阴影里,只感觉到她正警觉而冰冷的凝视着他。
他露出个客套的笑:“不死妖小姐?”
“……”女人打量他片刻,“你怎么知道是我?你在二维码上做了手脚?”
反应很机敏。
秦悟一边在心里这么想,一边淡淡笑起来,指了指她脸上的面具:“群星的面具——谁还能把漫画的东西还原到这种地步?我好歹也是想得到您作品版权的人,也算是您的粉丝了,这点东西还是知道的。”
“就是你把拍卖会举办地点改到南港来的?”
“只是想请您来南港做客,顺便向您展示一下我们的诚意。”
女人极轻的笑了一声:“诚意?让我奔波这么远还算是诚意?我看你倒应该给我跪下磕个头以示歉意还差不多。”
“……”男人脸上的笑静悄悄的淡去了,惊人的森冷覆上来,但他却还浅浅地勾着唇角,就像个毫无人性的画皮。
面具下的眼睛微微一动,突然盯住了远处某个角落。
秦悟觉察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去,一架轮椅正被人推着静静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