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问没有招惹你吧?徐平嘴角一抽,差点口吐芬芳。“是,夫子。”
二楼小阁内,公孙妙善盘坐于软榻上。手中一把戒尺,身旁几本古卷。“此阁有书万卷,你可自行参阅。”
徐平瞟了眼对方腰间的酒壶,而后拱手施礼。“学生请夫子传道解惑。”
“本夫子不是……”
“有教无类,夫子不可违先圣遗训。”徐平嘴角微微上扬。
公孙妙善黛眉微皱。“你这人……”
“有教无类,夫子不可分而待之。”
“你问……”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着内心的冲动。也不知为何,就是特别想揍一顿眼前这个人。
“谢夫子!”徐平当即盘腿坐下。“既然天下学术尽纳于学宫,那么……”
话未尽,公孙妙善便摇头打断。“世间学术无穷无尽,学宫岂可尽纳?”
“学生欲求帝学。”徐平的眼神微凝,眉间也缓缓聚拢。
“野心倒是不小。”公孙妙善的神色却无半点波澜。
“请夫子教诲!”徐平作揖以礼。
听闻此言,她将戒尺在徐平的头顶轻轻一敲。“滑头。
我且问你,三国混战,劳民伤财,百姓受战乱之苦。战争,或对?或错?”
思虑几息,徐平沉声回道:“于元武和南安而言,君王开疆扩土,自然是对。
于大梁而言,国土被占,子民被屠,自然是错。”
闻言,公孙妙善微微摇头。“并无对错可言。战争只是决定了谁将拥有这块土地。
徐平,人的本质是杂食动物,除去领地意识,更多的还是猎杀弱小,谋取利益。
或是繁衍生息,或是填饱肚子,或是得一处安生,或是享一世富贵。这,便是杂。
传学授业,开化启智,便是为人套上枷锁,赋予伦理、道德、仁善、信义。
而君王则不同,所谓开疆拓土,东征西讨,无非四解。
一解政治之虑。显权威、固统治、证正统。
二解经济之求。得资源、增税收、拓空间。
三解军事之略。为防御、谋进攻、获荣耀。
四解文化之远。显优越、促融进、合四方。
天下合而分,分而合,便是因此,也是必然。
既是求学,当择一而就,不可好高骛远。”
听完此言,徐平沉心静气,思虑良久方才开口。“夫子,这与学生欲求帝学有何不同?”
“人学所授天下万民,帝学只为帝。本就不同。”
……
“请夫子教诲!”徐平再拜。公孙妙善的话深深刺激着他,若想一统八荒,看待世间万物的角度也当改变。
见状,公孙妙善轻声问道:“你可知何为人学,何为帝学?”
徐平微微摇头。“请夫子明示。”
“天下大道,皆分阴阳,便是学术也不例外。”说着,她拿起戒尺在案前画上一个小圈。“自古以来,命有高低贵贱,人分三六九等。
帝学授予统治阶层:心术、权谋、手段、御民,培养的是统治者。
人学授予被统治阶层:仁义、道德、忠孝、礼仪,培养的是被统治者。
帝学,非统治者不可授。
人学,乃世人所修,亦为世人之精神所依。
于帝者而言,分其利益,便如害其性命。
于人者而言,动其观念,便如掘人祖坟。
帝者、人者,双方都在捍卫自己的精神支柱,而人者的支柱却是帝者利益的来源。
双方完美融合,便是阴阳所依。
徐平,近年来,有两人欲求帝学。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武成乾。”话到此处,公孙妙善稍稍停顿。“但,我并没有教授武成乾帝学,也并未将其收入门下。你可知这是为何?你又为何觉得我会收你入门?”
“……”听完这些,徐平久久未语。武成乾是一国太子,他都没资格学吗?列国的皇室自然有帝术之教,但与天下学宫相比,恐怕尚有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