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秒后,小陀螺摇摇晃晃的失去平衡,摔倒在桌子上。

夏宁松一口气。

我没疯,我也不能疯。

我不能倒下,我倒下了,谁扶秦寻站起来?

……

仲夏过后是季夏,阳历七月上旬。

太阳暴躁得像个疯子,天气热得能杀人。

可是偏偏这是大多数人最喜欢的季节。

秦寻原先也喜欢的,他喜欢在街上看各种穿着清凉的美女。

夏宁坐在病房办公桌前处理公务,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以为是徐洛洛送饭来了,喊一声。

“请进。”

说着,她起身往门口走,只见门开了,徐洛洛领着静悟进来。

静悟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趿着左右不同颜色的鞋子,满身尘土,双手合十,对夏宁微微躬身。

“阿弥陀佛!”

“贫僧来晚了!”

夏宁看他这副模样猜到他是一路走过来的,赶紧还礼,说道。

“静悟大师一路风霜,不辞辛苦过来探望,实在令人感动。”

静悟没有过多客套,说道。

“夏女士,贫僧这次来是因为我遇到了神迹,来到这里……”

他看向秦寻,真诚道。

“是想要试着唤醒秦寻施主。”

夏宁一听“神迹”,想到了牛效君,吴雨,乔乐乐三人的身体变化,心中一动,快步上前问道。

“敢问大师是什么神迹?”

前些天,她逼着吴雨三人在医院做了个彻底检查,除了吴雨体内激素有些乱,其她人一切都好。

吴雨拿“人和人的体质不一样,或许她们发育的晚”搪塞。

可是哪有三个人同时二次发育的?

这不是见鬼了,就是神迹。

或许唤醒秦寻也只能靠神迹。

静悟面露尴尬之色,说道。

“半个多月前的深夜,贫僧沿着国道徒步穿过一座大山,结果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匪徒。”

“他们人多势众,又拿着砍刀棍棒,贫僧又不敢下狠手,结果在混战中被偷袭打个半死,抢走了我十三块五毛钱。”

“贫僧被他们拖到几里外,丢弃在山坳里。”

“那时候贫僧嘴里吐血,肋骨断裂,左腿反方向骨折,奄奄一息没有自救能力……”

说着,他拉起左裤腿,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

“当时贫僧觉得自己大限已至,躺在草丛里,念了会儿经,忽然看着天空中悬着的一轮明月,想到临死之前该为秦先生祈福。”

“我又念了秦先生的怪歌经文,就是那‘免我蹉跎苦’的歌。”

“那一夜,贫僧咬着牙熬了很久才昏迷,毕竟当时我以为是我最后一晚。”

说着,他脸上露出感慨的神色。

“结果,第二天,贫僧睁眼,看见了日照金山。”

“贫僧不知怎么止了血,伸手一摸,身上错位的骨头竟然归位,折断的骨头也回归正确位置。”

“贫僧找了一根树杈当拐棍,一拐一脚走出山坳,在国道上拦了一辆货车去医院。”

“医生说为贫僧止血,正骨,接骨的人医术精湛,不然我已经死了。”

“可是贫僧知道绝对没人替我治疗,那八成是……秦先生免了贫僧蹉跎苦。”

“所以,贫僧一旦能下床,立即坐车赶过来了。”

夏宁听得眼睛大亮。

在龙国绝大多数人都受过反迷信课程,可是每家医院附近都有满嘴神仙鬼怪的骗子,拿着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草药去骗人棺材本。

夏宁照顾秦寻一年,被磨灭了心气,开始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给静悟让开一条路,恳求道。

“恳请大师为秦寻祈福!”

“大恩大德,我……”

静悟打断她的话。

“无需多言,贫僧义不容辞。”

说着,他大步走到秦寻病床边,盘腿坐下,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非常认真得唱起来。

“免我蹉跎苦免我蹉跎苦”

“不能专找我一个人欺负”

“求您作作主求您作作主”

“多做点好事……也该……有奖励制度”

“免我蹉跎苦免我蹉跎苦”

……

夏宁听见静悟唱得并不熟练,而且有些走调,担心影响效果,不过也不敢打断。

等静悟睁开眼,她请求道。

“大师,要么您再唱一遍?”

静悟一怔,点点头。

“油多不坏菜,理当如此。”

他又唱了一遍,唱完,刚睁开眼,就见到夏宁端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过来,指着屏幕上《免我蹉跎苦》的乐谱,说道。

“大师,要么我教您唱歌?”

静悟见夏宁脸色焦急,点点头。

“理当如此,精益求精。”

他聪明绝顶,之前听秦寻唱过一遍这首歌就能记得七七八八,现在跟着夏宁学个四五遍就唱得非常标准了。

静悟闭眼打坐双手合十,一口气唱了九遍。

夏宁感激道。

“谢谢大师!”

静悟微笑道。

“不必,贫僧理当如此。”

一夜过去。

夏宁见秦寻没有任何变化,心中失望,却也没太多意外。

也许静悟那天晚上不是遇到了神迹,是遇到了鬼。

她说道。

“静悟大师,您能带我们去您受伤的那个山坳吗?”

静悟叹息一声,点点头。

“阿弥陀佛,理当如此。”

当天上午,秦寻的私人飞机起飞,载着秦寻,夏宁,徐洛洛,静悟,和几个医生飞往一个偏远的山区。

下了飞机,一辆救护车和一辆商务车已经待命。

一路疾驰,七八个小时后终于到了那一处山坳。

他们把秦寻抬了出来放在草地上,身上依旧连着维生系统,用移动电源供电。

月亮升到正当空的时候。

静悟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唱起歌。

“免我蹉跎苦免我蹉跎苦”

“不能专挑我一个人欺负”

“求您作作主求您作作主”

……

三个医生见一个大光头大半夜坐在山坳里唱歌,觉得有些瘆人,悄悄走到一边,小声蛐蛐这诡异的一幕。

“疯了,都疯了!”

“全都疯了!”

夏夜的山野里蚊虫很多,不停的有蚊子,小虫爬上秦寻的身体。

夏宁看在眼里,忍住去驱赶的冲动。

万一这是神派来治疗秦寻的神使呢?

不可杀生。

直到她看到一条蛇吐着信子从一旁旁边逃走,吓得蹿起来,指着它尖叫道。

“打……残它!”

第二天。

夏宁等人守着了一夜,早就疲惫不堪,可是他们没有睡去,看着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越来越亮。

突然,远处一座最高的山山顶大放光芒。

日照金山!

山野间的万物似乎彻底醒了,连鸟叫声都欢快了许多。

夏宁在光芒大盛的一刹那,立即双手合十祈福,随即转头看着阳光洒在秦寻脸上,照耀得他的脸红彤彤的。

像苹果。

像红果果山庄里的苹果。

她记得那一天秦寻嘴贱,自己拿跟匕首一样的尖锐石头在山路上追杀他,他大喊“谋杀亲夫”。

现在秦寻老是不醒,她又有谋杀亲夫的冲动了!

有些人,就是欠,就得揍!

夏宁看着闭眼不醒的秦寻数了十个数,数完,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啪”的一下给他一记耳光。

“你醒不醒?”

“给你脸了?”

静悟一愣,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千里迢迢带你过来挨打,这一次是贫僧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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