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啊!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江篱恶趣味满满,果然见眼前小公子悲愤欲绝,泪流满面,而不远处围观的,有气愤的,有闲话的,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抱不平。
江篱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你跟着我,以后就吃香的喝辣的,享福去了,不比你在这破屋子里好?”
两个季节没眼睛看。总觉得她们家小姐越来越纨绔了。
听着这与前些日子相差不多调调的调戏话语,右嘉琪此时心中只恨自己不能未卜先知。早知道,他就一头撞死在外面了,也绝不叫这些披着官家皮子的贼子毁了清白去!
只可怜他的姐姐......
他忧心的姐姐,此时正在三皇女府中。
“殿下,那恶霸扯着户部尚书的大旗,无恶不作。不仅在城外欺男霸女,霸占了良田千亩,还放火烧山,毁了不少林木。此人无法无天,前些日子竟然还闯入我的家中......”
右少卿慷慨陈词,滔滔不绝,证据一一呈上。
三皇女端木燕听得昏昏欲睡,只想打断。
好不容易右少卿讲完了,她摆摆手:“行了,我都知道了,东西就放这里吧。”
替天行道?多么可笑!要不是看这厮在文人中还颇有些威望,自己才懒得听她瞎逼逼这大半天。不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小角色,也值得她这么揪着不放的,格局太小了!
右少卿满怀期望将证据本子、城外村民们的血书等放到幕僚的手中,望着它们被摆上了端木燕的桌子。
端木燕打了个呵欠:“行了,事情本宫自会处置。你下去吧!”
右少卿还想多说几句,见端木燕脸上尽是不耐,只好退了出来。
出门时,夕阳给她身上渡上了一层温柔又耀眼的光芒,虽衣着单薄,却挺直了脊梁,正气又亲和的脸上,此时笼罩着浓浓的愁绪。
没有钱坐马车,她只好加快脚步,匆匆赶回家去。在三皇女府里大半天,她滴水未沾,又说了很多话。早上出门为了节省粮食,她是空着肚子出门的。此时的她又疲累又饥饿又口渴,心里既记挂着弟弟,又想着城外那些被迫害的百姓,愁肠百结。
她并不知道,她一出门,所有案前的东西,就被端木燕嫌弃晦气,让人丢出去烧了个干净。
拐过定国公府那条街的时候,她正碰上了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淑离,行礼之后就听淑离对她说道:
“你快回家吧,那江国公的小孙女江篱看上你弟弟了,正去你家里抢人呢!”
什么?!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来,右少卿这次用了平生最快飞奔的速度,连衣角都被带起了弧度。
等她摸黑到家,门扇安静倒在地上,家中一盏烛火也没有,空落无人。
“弟弟?弟弟?”
四下呼唤了几声,不死心,右少卿又跑向屋子周围,连忙敲响了邻居们的门。
“我弟弟呢?婶婶你今日可有见到?”
“哎呀,那是镇国公府的贵人看上他了,你早来一刻就好了。也别伤心,毕竟是富贵人家,你弟弟以后也吃喝不愁了啊。”
“看那江小姐模样也大方,你弟弟乖巧可人,她会疼人的,你就放心吧。”
左邻右舍们的七嘴八舌,让右少卿的心沉入了谷底。同时难以言喻的愤怒涌上心头,将她的眼眶染红。
竟然迟来了一步......
她不去三皇女府就好了!
可是,为民请命,性命所托 。那张张刺眼的血书讨伐,又岂能就这么掩盖在朗朗乾坤之下?
就算贼子没有来戏弄她的弟弟,遇上了这事,她右少卿也绝对不会推脱的!
那三殿下,应该会为她做主的吧?
想起临走时那人不耐烦的眉眼,右少卿心里没了底。可除了这,还有什么法子呢?如今,她的弟弟......
右少卿连忙转身,朝来时路飞跑了起来。
奔至三皇女府,已是华灯初上。三皇女府门口的红灯笼高高挂起,如同这上京的繁华喜庆,不惹人间悲欢。
右少卿急得上前连连扣门:“求传个信!我是少卿,我有急事需要马上面见三殿下!”
门房见她,又不屑又鄙夷懒洋洋去了。
右少卿强忍着心里的不安,直到三皇女带话出来,让她滚。她还不死心。
“不,三殿下不会不见我的。你们帮我再传传信,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求求了!”
她弟弟虽然看着柔弱如一只兔子,实际上性子刚烈,真受了什么不公的待遇,他绝对不会苟活的!
三皇女烦不胜烦,最后让她进来,听她激动讲述了弟弟的遭遇后,她怒发冲冠:
“所以呢!你来求本宫,是为了让本宫去跟江篱要人吗?!”
右少卿无助咬住下唇。
“我告诉你!做梦!”端木燕被气笑了,她决定对这厮就不能有好脸色,瞧瞧都开始得寸进尺了!
要是别人家有绝色的弟弟,早就懂事献上来了,这家伙藏着掖着就不说了,被别人抢了还敢来告状!
什么血书乱七八糟的,还能整理出要命的证据!
那户部尚书的面子她不要给的啊?她还没登上大宝之位,当她不稀罕这些臣子的拥护啊?
右少卿一点儿也不为她着想!一点儿为她谋划的心思都没有!
这样的人,还留着干嘛?!
再说了,江篱抢了她弟弟,又关她三皇女什么事?!
江篱不断作死才好,蹦跶得狠了,母皇才好出手收拾。要是为了这等小事就去母皇面前瞎逼逼,母皇只会觉得她不懂事,难堪大任!
端木燕不假辞色,迅速让人将右少卿赶出府去。
临走,右少卿终于有点清醒,提出她方才带来的证据还有些缺憾,想带回去重新整理。
“滚!”
端木燕最后怕她不死心,连烧毁的灰都捧出来让她看,还让人狠狠打了她一顿。
灰烬中,那些还剩余边角没烧完的熟悉模样,刺痛了右少卿的双眼,也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嘭的一声,三皇女府的大门,向她严实关上。
右少卿失魂落魄,像一抹幽魂,游荡在无人的街上。
她的希望全部落空了,都没了......
原来以为三殿下亲近自己,能是个为民做主的,是个慧眼识人的,却不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弟弟,弟弟.....
右少卿转身,拖着一口气趁着夜色朝镇国公府的方向跑去。
江篱早让人候着。
进府后,江篱还让人贴心准备了吃食。然而右少卿根本没有心思,只要见人。
江篱只好出来见她。
江篱本以为自己将人带进府了,右少卿会很快上门,谁知等了好半晌,都等到了将右嘉琪安顿好了,还没见人影。她索性就去了后院,和谢景墨温存了一会儿。
正是上头的时候,人就来了。
一见面,右少卿就冲上来,双眼通红意欲拳脚相见。
江篱身边的人马上将她制服。
“你动动脑子吧,空有一腔臭脾气,啧!”江篱坐下,望着她愤怒挣扎,摆了摆手吩咐:“将右嘉琪给带过来。”
能见到弟弟,右少卿立刻安静。
江篱端起茶盏,慢慢吹了口气,望着她一身上下的狼狈模样,示意身边人将她放开。
“好生坐着,有话好说。你要是伤了我,别说你弟弟了,你自己都走不出镇国公府的大门。”
右少卿的拳头无力停顿在了空中。
片刻过后,右嘉琪被带了过来。他刚刚沐浴好,身上还带着水汽,湿漉漉的发丝散开,上面还抹了香膏。他打了个饱嗝,肚子也满足微微隆起。
“琪琪!”右少卿奔过去,上下打量右嘉琪,见他换了服饰,眼泪就掉了下来。
右嘉琪连忙抓住她的手:“姐!我没事!我是沐浴去了,镇国公府的水真暖和,还有花瓣儿!我方才也吃了好多东西,呃,吃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右少卿眼眶泛红,见弟弟毫发无损,她松了口气。可她的心还是依然吊着,转身,她就拉着弟弟朝江篱重重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