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沈京墨有些呆滞。
“妈妈去世时,是陆妈妈去处理的后事,我们和陆妈妈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她不可能认错我妈妈的样子。”
江为止知道她不会信。
于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递过去:
“你看看这幅画。”
是山水画。
画的是.
“这是.十三桥明月?”
沈京墨放大了去看,画上的十三洞大桥位于活死人街的尽头,一条桥横跨浑河流域,桥的那头是那个国家最富庶之地,桥的这头住着身染各种疾病的活死人。
这桥只有站在穷人堤岸才能透过桥洞看到对面繁华的铁塔倒映在河水之中,年幼的沈京墨曾以为那将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有诗意的美景。
后来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才发现触目所及,皆比那年那景更惊艳绝伦。
“就凭这幅画,你便觉得她还活着?”
沈京墨并不相信。
直到江为止随手拿了画室里沈澜衣以前画过的一幅画放在沈京墨手中,指着落款处的那一颗透明的小水珠说:
“澜衣作画有个习惯,即便是废弃不要的稿纸,只要是她用过的,就都会在落款处留下一颗不易被人察觉的小水珠。”
沈京墨仍旧质疑:
“就凭这颗小水珠,你开始奢望我死去十几年的妈妈能够死而复生?”
江为止把画横过来,递给她一个放大镜,“你再仔细看看,这颗小水珠里有什么?”
是用铅笔写过的澜衣二字的痕迹,就好像有人在纸上写过这两个字,然后纸张被撕掉后,有人把落笔所到的痕迹给重现了出来。
很巧妙的防真伪的方式。
沈京墨既错愕又迷茫:
“我妈妈真的还活着吗?可她即便活着,她的双手已废,又怎能画出这样的惊世之作来?”
双手健全且天赋异禀的人要想重现十三洞桥倒影铁塔的绝景都是件难事,更何况她的妈妈早就是个连筷子都握不住的废人。
“还有,你怎么确定这幅十三桥明月的画上留有妈妈独特的签名?就算确定有,你怎么断定这是妈妈近年来的佳作?也许是她以前去过那儿,也许在她双手还没被废的时候就画了这幅画。”
沈京墨提出了诸多质疑。
她不想满怀希望,最后却幻灭成空。
江为止叹息一声:
“我没办法确定画上是否有你妈妈留下的鲜为人知的签名,但这幅画一定是今年新作,因为铁塔上绿色的灯光每年只在复活节当天亮起,灯光里会闪烁复活节的日期,这幅画上的日期是四月九日。”
复活节在每年春分月圆之后的第一个星期日,象征着重生和希望。
画上倒映的那抹绿色灯光里,的确能隐约察觉到四月九日这个日期。
也就是说这幅画是半年前所作。
这就意味着江为止的猜测不无道理。
沈京墨一下子激动起来,她双手紧抓住江为止的胳膊,“这幅画在哪里?”
她终于问到重点了。
江为止松了口气,没有立刻作答的他起身后站在窗外凝视许久,才缓缓回头询问:
“丫头,你做好准备复仇了吗?”
复仇?
怎么复仇?
向谁复仇?
敌人是谁?
沈京墨一无所知。
她没法回答江为止的问题,只能斩钉截铁的说,“我只知道,如果妈妈还活着,纵使穷尽一生,我也要找到她。”
“好!”
江为止大步走向她:
“那我们先找到你妈妈,再把过往的旧账翻出来,和那些害苦你们的人一一清算。”
“小舅还没回答我,这幅画现在在谁手上?”
沈京墨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对于活下去这件事,她似乎有了支撑。
江为止沉思片刻,道:
“在陆家。”
陆家?
“陆景和手里?”
“不是,是在陆家老宅。”
那不凑巧了吗?
明天她就要去陆家。
以陆景和女朋友的身份,陪他参加陆老太太七十岁的寿宴。
但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沈京墨缓和好情绪后,很平静的问,“小舅怎么知道画在陆家?这幅画又是怎么到的陆家手中?”
江为止很淡定的回答:
“很多年以前,你外公以一幅山鸟与鱼的画作横空出世,其后数载他画过很多山鸟虫鱼之类的画作,陆老太太钟情于收藏,这幅画是陆太太寻来献给陆老太太七十大寿的生辰贺礼,现在就挂在陆老太太的卧室里。”
“我曾沿着陆太太寻画这条线索找到了卖这幅画的人,但那人醉驾车祸身亡,所有线索全都断了。”
这听着很玄。
陆太太拿到了画,卖画的人却车祸身亡了。
这不像是意外,倒像人为。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亲眼见到这幅画,然后查看落款处的隐藏签名,如果真有澜衣二字,那你妈妈”
“这事交给我,只是小舅,我是沈澜衣的女儿,沈鹤云的外孙女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隐藏身份才能更好的查明真相。
江为止思索良久:
“知道澜衣怀孕的人有很多,但知道你是澜衣女儿的,应该只有我一人。”
沈澜衣失踪后,他从未放过去寻找。
尽管如此,他还是等到沈京墨十八岁时,才在俱乐部举办的一场死亡竞技比赛中看到了为陆景和挥手呐喊的她。
就那一眼,江为止便断定,只有沈澜衣的女儿,才能拥有一张和她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
“也许不止小舅一人。”
沈京墨喃喃道。
如果妈妈还活着,以她当年的处境不可能独自离开那个国度。
一定是有人找到了她。
所以找到妈妈的那个人肯定知道她是沈澜衣的女儿。
“关于林无尽被绑架撕票,你妈妈离奇失踪,你的外公外婆沉塘自尽的所有可疑线索都在这个U盘里,丫头,小舅已经拼尽全力了。”
江为止满脸挫败。
世界太大了,大到他从十六岁到四十二岁,花费了整整二十六年的时间,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她。
“小舅,以后有我。”
沈京墨抓住江为止的手臂,“明天我去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