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江舟就是监控室里看即时审讯。
鲁春秋和楚城怕她受不了,一直回避提及这个问题。
鲁春秋是打算下次提审邱杰的时候再问,没想到这个魔鬼主动问。
“那真是非常优秀的孩子。”
邱杰回味无穷地呷了呷嘴。
“我看过路瑶拿回家的成绩单,每次她都名列前茅。
你们觉得这公平吗?
我的儿子是个智障,杀了我哥的凶手,她的孩子那么优秀,凭什么?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每天都在愤恨。
这天下有很多事,一开始就不公平。
比如凭什么我爸妈生了我,就为了怕交罚款,就能狠心地把我送给别人养?
他们把我送人养也不要紧,他们能时常来看看我也好,能给我养父养母点儿钱也行。
可是他们就像压根没生过我,对我不闻不问。
我特别恨他们。
但是后来邱骏对我那么好,我就原谅他们了。
我把我对他们的恨转移到了江舟身上,这么多年,我最努力最专心做的事,就是毁灭江舟的所有。
她的婚姻、她的女儿、她的名誉,她的信念,她的生命。
所以杜安安必须死。
她再优秀也是个思想单纯的高中生。
你们只知道我盗用她的身份信息注册了‘孟婆’的社交号,在‘渡仙群’里嫁祸给她。
其实这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邱杰说到这里,看着自己的双手,翻过来覆过去地看,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我这双手长得真好看,又灵巧又精确。”
鲁春秋和楚城的心都提了起来,担心在监控室里的江舟。
直面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这样冷漠和得意地描述犯罪过程,这对江舟太残忍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又不能阻止邱杰说下去。
所以邱杰突然扯开话题,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监控室里。
江舟确实哭成了泪人。
但她还是希望知道真相,希望邱杰继续说下去。
这是对她灵魂的鞭笞,也是对她灵魂的救赎。
只有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她才对得起女儿的在天之灵。
“他们学校不是每年都给学生例行体检吗?
我就是用这双手,在那孩子的体检表上填上了晚期肝癌的诊断结果。
我单独把杜安安叫到了办公室,把假的体检表给她看。
我告诉她,她遗传了她父亲杜政明的基因,先天肝脏就有毛病。
现在病情已经恶化,成为不治之症,如果想治好,需要移植肝脏。
杜安安丝毫没有怀疑,当时就傻掉了。
我说移植肝脏需要很多很多钱,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得起的。
而且移植肝脏的风险很大,成功率很低,很可能巨额医疗费全打水漂。
如果她想做移植手术,就回家把这份诊断书给她妈妈看,让她妈妈想办法准备足够多的钱。
那真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孩子呀。
她求我保密,说她妈妈已经很辛苦了,她不想让她到处借钱。
我装作很为难,她求我重新给她做一份体检表,所有指标都健康的,这样她妈妈就不会知道她得了绝症。
我开始假装不同意,她就给我跪下了。
她说她妈妈这么多年很不容易,爸爸对不起她,找了别的女人,她独自抚养她长大,每个月就那点儿工资,全花在她身上,没有多余的钱了,她不想让她为难。
我当时听着都掉眼泪了。
哈,我是高兴的眼泪,这孩子上当了!
我听完她说的话,假装勉强同意了。
然后我暗示她,还有个解脱的办法,就是自杀。
这样既不会忍受绝症发作时难以忍受的病痛,也不会给她的妈妈带来负担。
在她看起来还像个健康的孩子的时候离开,她妈妈会记住她最好看的样子。
那孩子真听话。
她一言不发地拿着健康体检表走了。
我随后火上浇油。
用变声器告诉她‘孟婆’连环杀人的罪行,告诉她,‘孟婆’用的身份信息是她的。
不用想我都知道,那孩子有多崩溃。
这些事一个成年人都承受不了,何况是个女高中生?
我告诉她,如果警方查到她,会抓捕她,判她死刑,她会声名狼藉,还会连累她当法医的妈妈。”
邱杰一口气说到这里,幽幽叹了口气,“我打完电话,还给她那个社交号,让她看了部分聊天记录。
第三天晚上,她就……呯的一声,跳楼了。”
邱杰做了个无比邪恶的抛物动作,笑眯眯地说,“从此以后,路瑶再也没有在我面前羡慕江舟有个优秀的好女儿了。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是不是很聪明?
我做得天衣无缝。
那孩子被我骗得团团转,她到死都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自杀是在尽孝。
她真的是自杀的。
是她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
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如果我今天不说,你们永远不知道她为什么自杀。
你们没有证据,就算我现在说了,回头我翻供了,你们依然不能拿我怎么办!
我跟你们说,今天晚上我说的话全是骗你们的,没有一句是实话。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说话逗你们玩呗!
就算我不该恨江舟,可她浪费我这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她活该倒霉!
谁让她是法医,自以为正义,其实她狗屁也不是!
她连自己的丈夫都留不住,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她就是个失败的、无能的女人,活着就是个笑话!”
鲁春秋和楚城怒不可遏。
他们接触过很多罪犯,但没有哪个像邱杰这么可恨。
他恶贯满盈还不思悔改。
即使现在,他都在想方设法刺激江舟,想从摧毁江舟的意志,让她承认自己的失败,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沼!
鲁春秋和楚城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邱杰意识到什么,梗着脖子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鲁春秋转身关掉了墙上的监控开关,“没电了。”
楚城走过去对着邱杰甩起膀子就是两个大耳光,“手抽筋。”
邱杰整个脑袋都在响,炸了似的嗡嗡不止。
“你们这是故意伤害!我要投诉你们!”
邱杰鬼哭狼嚎,“你们在审讯时殴打嫌疑人,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我会告死你们,应依法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你们得赔偿我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楚城听着就来气,又急着打,看向鲁春秋。
鲁春秋没意见。
楚城铺天盖地一顿抽。
等他停下手,邱杰成了猪头。
鲁春秋打开监控开关,“哟,来电了。”
楚城甩了甩胳膊坐回去,“刚才胳膊怎么回事,不听指挥。”
邱杰……
缓了半天,邱杰憋屈地嘟囔,“你们、你们……”
“哎呀,邱医生,你脸怎么了?被谁打的?你有证据吗?你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被人打成这样?”
楚城“惊讶”地问。
“你……呜呜……你们欺负人……”
邱杰哭了。
“行了,你这形象不太好,改天再审。提醒你一句,你犯罪的证据链很完整,翻供没用。”
鲁春秋看他那个可恨的样子,再看看外面天光大亮,琢磨如果不按时上班,贺翔该起疑了。
楚城上前押着邱杰走出审讯室,和鲁春秋一起把他送去秘密拘留室。
“这个浑蛋,打他对不起职业要求,不打他对不起良心,气死我了。”
鲁春秋把防盗门锁死,跟值班的赵东晨打了个招呼,和楚城一起一起回监控室接江舟。
“鲁队,谢谢你。”
楚城抹了把泪,哽声说,“如果回头追究起来,我一个人担着,是我想打他,不打我对不起江舟,对不起我自己。”
“傻小子,该打!你不打我打!”
鲁春秋咬牙切齿,“谁敢追究,我连他一块打!”
两人义愤填膺回到监控室,江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