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政唇角微微勾起,双眼看着前方,沉默不答。
“什么嘛,以前都是提前把礼物送到,现在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差评!”时音不满地嘟囔着,“我要退款退货!”
“不好意思本店不提供该服务。”裴政的笑意深了些,笑声从他喉咙中溢了出来。
“不是七天无理由的吗?”时音皱眉思索着,还准备掏出手机确认。
裴政用余光瞥见,将她手机扣下,“乖别看手机,你喝了酒容易晕车。”
“可是我要退货……”时音甩了甩脑袋,“不对,我要礼物……”
“好好好,回家给你礼物。”
闻言,小姑娘不闹腾了,安安静静靠着座椅闭着眼睛像是睡熟了。
停了车,裴政叹了口气,无奈地下车将人打横抱起。
明明是她吵着闹着要礼物,礼物到了眼前却睡着了。
裴政抱着人,穿过一片花海。
若是时音醒着,她就会……
时音被一片光亮晃花了眼,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嘤咛了一声,“裴政……”
“醒了?”裴政将人放下,眼里顿生粼粼波光。
“这是哪儿?”时音张望着,眼里写满了惊喜。
此刻他们好像被花的海洋包围着,树枝上闪烁着淡黄色的柔和的光,地上掉落的红色花瓣像是铺上的一层红色地毯。
“回家的路上。”裴政垂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喜欢吗?”
“这是山茶花……”时音蹲下捡起地上掉落的一大朵的红山茶。
“当万花都在惧怕寒冷不敢开放时,它却以高洁孤傲的姿态寻找爱情……我很喜欢。”时音捧着花站起身来,眸光潋滟。
裴政在怀里摸着些什么,差点急出一身冷汗。
时音却状若未见,自顾自地赏花,“但是我记得回宿舍的路没有山茶花啊。”
“是我们今后的家。”裴政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把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着。
看他摸索了半天,时音实在不能装不知道了,“你在找什么?”
“戒指,好像掉了。”裴政紧抿着唇,站在原地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时音捂着嘴,一脸惊讶,“什么戒指?你放哪儿了,你再好好想想。”
“……你手指上是什么?”
裴政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定睛一看,纤细修长的手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钻戒。
不是他失踪的戒指还能是什么?
“嘻嘻,谁让你放在胸前的兜里的,刚刚硌得我生疼。”
她缩回了手,歪着头控诉。
“对不起。”裴政默默垂头,“但是戒指能不能先给我,我还没求婚……”
“不给。”时音将手揣兜里,自顾自往前走。
裴政快步跟上,“好吧,那我下次……”
下次重新买一枚再求婚吧。
“笨。”时音站定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
裴政愣了愣,然后巨大的喜悦快将他淹没。
“你,你同意了。”
“嗯呢。”时音在一片暖色的光中欣赏着钻戒折射出的璀璨的光。
“欸你,你干嘛?”
时音只觉一阵失重,天旋地转中被人打横抱起转着圈。
“晕,晕!放我下来!”
她捶着他的胸口,这人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在这样转下去快吐了。
“不放,打死也不放。”
裴政不转了,却抱着她朝远处的光亮处飞奔而去。
……
时音看着眼前的别墅惊呆了,这简直像座城堡!
“小叔叔,知法犯法要不得啊,回头是岸……”
“你这小脑瓜子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裴政惊讶她奇特的脑回路,把她放下来改用手牵着,温声解释道,“我母亲随父亲离开之前为我安排好了家族信托。”
时音默了默,原来他母亲是殉情离世的。
“难怪你会被宁家收养。”时音若有所思道。
否则唯利是图的宁家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多养个孩子?
“确实如此,宁氏集团从前只是一个小作坊,我母亲是最大的投资人。”裴政点了点头,牵着人拾级而上。
“不说这个,先带你进去看看房间。虽然都是照你之前的卧室布置的,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再找人改。”
“嗯。”时音笑着点头,环住他的胳膊仰头亲了一口,“你布置的都喜欢。”
裴政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身边的人就挣脱了他的手跑了出去。
看着她雀跃欢脱的身影,裴政摩挲着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笑着跟了上去。
推开门,一眼望见站在阳台的人,听见响声,她扭头回眸看来。
正巧此时一阵风吹起她的秀发,轻柔贴在象牙般白皙细嫩的脖颈上,又在风中打了个璇儿像是水上的波纹。
裴政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腰,又将她额上的发丝拢在耳后。
他沉默着缓缓俯身,瘦削的脸颊和下巴贴上她,像是卸下了无形的铠甲。
“怎么了?”时音环住他劲瘦的腰,退开了些仰头凝视他。
他的眼眶微红,声音中隐含沙哑,“我又有家了。”
时音蓦地一怔,她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脊背,轻声安慰着,“是啊,我也有家了。”
有些人是因为血缘成为了家人,有些人是因为恩情成为了家人,有些则是因为利益选择了家人……
但她与他,是因为爱所以成为了家人。
屋内灯火通明,而那片昏暗的阳台一角两人相互依偎着,久久不愿松开。
……
“老裴,你猜我刚刚在营长桌上看见啥了?”谭应磊一把勾着裴政肩膀,窃窃私语道。
裴政心神一动,挪开了他的手臂,问道:“看见啥了。”
“你的晋升命令。”谭应磊恭喜道,“你之前追回芯片立下了大功,军衔指定要往上挪挪了,哥先提前恭喜你。”
闻言,裴政眼里期待的光暗淡了几分,淡声说道:“谢谢。”
“欸,我咋感觉你要晋升一点儿都不开心呢?”谭应磊挠了挠头,困惑道。
裴政张了张嘴,又紧抿着唇不吭声,眉头紧皱着快拧成了麻绳。
这时,营长办公室的门开了,席正安一看见他便招了招手,“小政,你进来一下。”
裴政抬步进了办公室,行了个军礼,“营长,您找我有事?”
席正安和蔼地点了点头,“之前你主动请缨去国外维和立了战功,后来又带伤成功追回芯片逮捕了盗窃者,于是我向上级请示了特别晋升你为中校,上头同意了。”
“是。”裴政面无表情恭敬行礼,却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瞧你那样。”席正安拉开抽屉递给他一份文件,“喏,你的结婚申请也批下来了。”
闻言,裴政眸光亮了,惊喜地接过文件查看。
“多谢营长!”裴政再次行礼,笑意染上了眉梢。
这次肉眼可见真诚了许多。
“行了,下去准备准备吧,授衔仪式就在明天。”席正安摆了摆手。
“好。”裴政头也不回转身。
他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音音。
“我就等着喝你喜酒了啊。”席正安抬头补了句,结果哪还有那小子的身影。
门外,谭应磊就只听见门再次打开的声音,然后就见一道黑影一溜烟地从他身边过去了。
什么东西过去了?
“老裴,你去哪儿啊?!”
回答他的是空荡荡沉默不语的空气。
靠,遇到啥事儿了这是,刚刚跟他说了晋级也没啥反应啊。
搞不懂。
然而一周后,谭应磊就懂了。
裴政打电话跟他说要请他吃饭,结果他到了地儿看见大大的婚纱照才发现要吃的是喜酒。
“你小子可真行,一声不吭张罗个大的。”
谭应磊默默掏出手机包了个大的。
真行,请他吃饭结果还是他掏钱。
算了算了,能被邀请他已经很知足的。
何况万年老光棍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作为好哥们儿出点血怎么了?
裴政笑着摸了摸鼻尖,“以后有机会请你来家里吃饭。”
说完,裴政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婚礼邀请的人并不多,也并没有伴郎伴娘,主要是音音说他们身份特殊,若是遇到危险最先受到伤害的就是他们亲近的人。
被邀请的宾客无非是他们工作的同事、至交好友和宁家的人。
对了,远在凉城的奶奶也被接了来,在婚礼进行曲奏响时,时音挽着奶奶的手,着一身纯白婚纱款款走来。
裴政一身深绿色礼服军装立着,如一株挺拔的青松。
然后一看到她头纱下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一股欣喜又酸涩的暖流蹿上心头,想要变成泪水从眼眶流出。
孟奶奶闪着泪花笑着将她的手交到他手上。
裴政紧握住她的手情不自禁地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此间心跳如鼓。
那难以抑制的每一次心跳都是向她的告白。
时音用温柔目光看他,当司仪问她是否愿意时,她笑着点头。
“当然愿意。”
愿意与他度余生。
愿意赴往三千世界,全他夙愿,解他心结。
如果说一切的开始是因为任务,但不知何时她已深陷其中。
……
“你干嘛?”
时音正洗着澡,却听门把手被拧开,门外探进来一颗脑袋。
裴政凑了进来,喉结滚动,“老婆,需要按摩服务吗?”
“不需要。”时音往水里缩了缩,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我不信。”
说着,裴政反手关了门,时音简直拿他无可奈何,只好捧着浴缸中的水浇他。
裴政被她浇了一身水,温热的水流顺着他脸颊从下巴流下,打湿了他的白色衬衫。
那衬衫本就修身,勾勒出腹部劲瘦的腰线,此时胸前又被打湿,男人精壮有力的胸膛若隐若现,腰腹处肌肉壁垒分明。
时音偷偷咽了咽口水,视线却怎么也不舍得挪开。
裴政轻笑一声,不负她望解开了胸前的几颗扣子。
她的视线像是黏在了他手上,到最后一颗扣子时裴政却停住了。
“好像卡住了。”裴政抬头,眼神无辜。
时音朝他招了招手,“笨。你过来,我帮你。”
闻言,裴政抿着唇默默上前了一步。
“你倒是近点啊,这么远我手够不到。”时音急道。
于是裴政又上前走了几步,他敛着眉不动声色看她伸手为他解扣子。
“这不是解开……了吗……”
她一抬头便撞上那双浓得像墨般化不开的眸子。
下一刻才意识到为了帮他解扣子早就露了春色。
时音缩了回去背对着他,只是那张瓷白的脸在蒸腾热气下倏地红了,舌头像是打了结,“咳咳,那就帮我按摩一下吧。”
有笑声从他的喉咙中不经意溢出,低哑又性感,时音不禁打了个颤,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脊骨蹿到了尾椎。
裴政反手脱去了上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将全身剥了个干净。
时音听见动静扭头,视线往下,目光一抖。
下一瞬他长腿一迈占据了她的领地。
她想往角落靠去,却被他长臂一捞拉进怀里。
“我记得我说过,这次不会放过你。”
呼吸的热气喷洒在耳边,她却觉得整个空气都是热的。
时音拧了拧他胳膊上的软肉,红着眼瞪他,“小气,只知道记仇。”
“之前帮我的是这只手?”他一手握住了她的柔荑,放在唇边亲了亲,“那这次也用这只手帮我好不好?毕竟有经验了……”
他握着手往下,力气大得吓人,她根本抽不回来。
最后直到她被累得手指都动弹不得,他才发了善心将人捞起,擦干净周身的水打横抱回床上。
但是裴政没说,这只是对她的一个小小的惩罚的前奏……
……
阿霖默默看了眼一片漆黑的流光屏,咬着手指百思不得其解。
音音到底在干什么呢,不懂是有什么事儿是作为她最最最亲密的神使都看不得不能知道的。
算了,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还是好好看看下个世界的任务吧。
毕竟他才是陪伴音音最久的全世界最懂事的小神使,不是那些过客能比的。
对,他们只是音音世界里的一粒尘土,偶尔粘在身上罢了,到底会被洗去,甚至千百年后再提起时她甚至不会记起那些姓名。
……
你看,就像这样:
“音音,你还记得是那只会唱歌的小人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