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回不来了。”

“地狱天堂,不过旁人所道。富贵由天去吧。”

他将语气放得缓和了些许,是真想阻止卫袖袖的疯狂举动。

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刻钟,卫袖袖必然筋骨寸断,浑身的四肢百骸,再无半点骨髓。

而且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会清醒地承受痛苦直至生命的陨落。

“韩副队长。”

卫袖袖苍白的脸,挤出了一抹礼貌的笑。

“如若灵柩之中,是您的父亲。”

“您还能这般理智吗?”

韩洵怔住。

他不知道。

他被父亲卖给了一个老男人。

自己逃窜颠沛的途中,因插手他人因果,丧命之际被段三斩救下。

这些过往之事,他以为自己忘了,每日端着第五副队长的架势,当真有了贵人模样,不似从前可怜相。

他闭上眼睛,内心挣扎了会儿,缓慢地松开了抓着卫袖袖胳膊的手。

“打扰了。”

他转身回到了队长的身边,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像是被方士抽走了三魂七魄。

“队长。”

“嗯?”

段三斩回得漫不经心,眼皮都不曾掀一下,余光尽是曙光侯。

这么久的时间,曙光侯皆是无动于衷的。

这可不符合她对曙光侯的了解。

“我是不是,很糟糕啊。”

韩洵嗫喏着问。

声若细蚊。

段三斩这才侧目看了眼韩洵。

“人教人不行,事教人,一次就行。”

“很可惜,你骨子里疏于管教,这是本队长的错。”

段三斩眼神锋利地扫过了副队长。

韩洵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队长分明告诫过他,不可随意插手他人因果。

但他时常意气用事,不吐不快。

“不糟糕。”耳边传来了一道飘忽的声音。

韩洵的心海仿佛长出了定海神针。

他蓦地朝段三斩看去。

心脏咯噔一跳,激动都镌在神情之上。

段三斩则板着一张脸,冷如冰霜,身穿执法队的特制甲胄犹如劲松苍竹。

这般做派,仿佛适才开口说话的人不是她,而是韩洵见鬼了。

“侯爷,你也想拦着我吗?”

韩洵循声望去,瞳眸缩了缩。

曙光侯竟扶住了卫袖袖的锻剑炉鼎。

她,能拦得住卫袖袖吗?

一个丧失亲人的极端者。

“不。”

楚月勾唇一笑,眉梢轻挑,“我是觉得,你这炉鼎,差点东西。”

“是何物?”韩洵怔住。

楚月掀了掀眼眸,赫然间,轰然作响声如狂风骤雨。

一双黑金火瞳,映入了卫袖袖的眸子,直击心灵的深处,瞳孔不可控制地睁大。

只见火烧元神后的焰光,源源不断灌入了炉鼎。

“这可远远不够。”

慕临风飒沓如流星,白袍拂动,手掌贴在了火焰冲天的炉鼎之上。

“咔,咔,咔咔,咔嚓。”

细碎触耳的声音响起。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裂。

再看去——!

慕临风的身上出现了诸多的血线。

这些犹如布偶斩碎又重新被缝合的血线,触目惊心。

沿着慕临风的皮肤冲去。

至锁骨,往上蔓延。

从脖颈,而后满面。

他脸上的血线交割和卫袖袖的惨白如纸恰似天地尽头的两个极端。

“卫兄,你我既是异姓手足,这等时候,自不会作壁上观。”

言罢,无尽的血鬼之气,源源不断地充入炉鼎之中。

那些粉碎蒸发掉的满锈宝剑,竟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地汇聚成形,有了个大概轮廓了。

卫袖袖眸光颤动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以及慕临风那一张独属于血鬼烙印的脸庞,即便鲜红刺目,却扬起了璀璨灿烂的笑容,好似幼年躺在山坡上看见的那一颗星辰,格外的明亮,犹如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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