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绘真一句话,鸿庆帝面上也郑重起来。
细细一想,彤妃确是给他带来了很多前所未有的感受和幸运,还有那个孩子……在鸿庆帝心中,孕育龙胎的万吟儿,根本比不上彤妃的功劳。那孩子只是投生到了贵妃腹中,其实还是彤妃为他带来的。
一定要救彤妃。无论如何,一定要她安然无恙。
鸿庆帝:“王绘真,你有何办法,说吧。”
“臣可能请彤妃娘娘生辰八字一观?”
嫔妃的生辰八字本是机密,可此时也再顾不上。鸿庆帝点头。
片刻后,内务府就将彤妃枫叶的八字用红字誊写,送到御前。
王绘真接过彤妃的生辰八字,并未立即去看,而是从宽大的袖袍中缓缓取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手指,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优雅。那手帕上绣着几只仙鹤,随着他的动作,鹤羽若隐若现,更衬得他气质出尘,仿佛不沾染半点凡尘俗世。
看上去,出出尘之态,仿佛真的是神仙站在面前。令人心生信赖之感。
半晌,王绘真再开口,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激起一串回声:“彤妃娘娘名为枫叶,以鲜红胜火者为最佳,只是……上面不能有阴人压着。若阴人压迫太过,灭了自身火焰,怕是……”
江书咬唇,控制住面上表情。
鸿庆帝急着问:“可有化解之法?”
王绘真罕见地迟疑了片刻,道:“或……可移宫?”
刚才,他说了那么多,鸿庆帝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问“阴人”是谁。王绘真心中微悸,但他受人所托,今日必要成事。
顿了顿,王绘真沉稳道:“如果不然,彤妃娘娘就算逃得了仅此,怕是往后也……”
移宫?
江书心中冷笑。
彤妃折腾这么一大圈,所图的必不会这般简单。
她看向王绘真,等着接下来的话。
鸿庆帝:“移宫便可痊愈?”
“微臣不敢打包票,”王绘真顿了顿,“不过,十有八九吧。”
十有八九,这概率已经足够高。值得一试。
鸿庆帝看了一眼江书,有些为难:“彤妃自封妃以来,便居住在永寿宫。若贸然移宫,怕后宫前朝众说纷纭,引起祸端。”他顿了顿,“可还有旁的法子?”
王绘真略一沉思:“难。或者……可把旁的妃嫔,移出彤妃娘娘身边?尤其是……高位嫔妃。”
江书心中暗笑。
这钦天监,到底没敢直接对她指名道姓。
可,彤妃移宫恐惹物议论,江书移宫,也是一般道理。
王绘真:“彤妃娘娘主要是为人所压,压灭了自身火焰,才为不祥之物邪气侵体……”
江书直接打断道:“王大人的意思,可是本宫压着了彤妃妹妹?”
“微臣……不敢。”
“虽是不敢,还是说了。”江书轻笑,“王大人可别忘了,彤妃之上,不止有本宫,还有皇上,皇后娘娘,还有太后。王大人莫不是说,皇后娘娘和皇上约束着了彤妃,才让她这般不自在?”
江书关彤妃的禁足,也是因为鸿庆帝说要江书教她的规矩。
这锅甩到皇帝头上,没错。
此言一出,王绘真一滞,“这……”
他说不下去,一旁的三个太医更是鹧鸪一般缩着脖子,一言不发。
小桃又被拖了出去。
整个偏殿之中,竟无人能为彤妃说话。
江书心中轻叹,看向床榻上面白如纸的彤妃,果见她挣扎着,慢慢睁开眼睛。
江书故作惊喜:“皇上,彤妃妹妹醒了!”
鸿庆帝一听,立时什么都顾不上了 ,越过王绘真等人,几步跨到彤妃床榻前,“彤儿,你可醒了!可有觉得好些?”
他回头向太医:“来给彤妃重新诊脉!”
彤妃虚弱地靠在鸿庆帝的怀里,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鸿庆帝明黄色的龙袍。
明黄色的绸缎,衬得那口鲜血,激起刺目。
鸿庆帝眸色一沉,痛道:“彤儿!”
他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拭嘴角的血迹,却怎么也止不住那触目惊心的鲜红。
“皇上……”彤妃声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般,“臣妾无福,怕是、怕是……要走了……不能再陪伴皇上……”
“别说话!”鸿庆帝伸手轻轻掩住彤妃冰冷的唇,“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朕不许你有事!”
“可是,皇上……”彤妃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抚摸鸿庆帝的脸颊,却无力地垂了下去,“臣妾好冷,好痛……”
鸿庆帝紧紧握住她的手,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可那只手却越来越冷,越来越无力。
“皇上,臣妾…臣妾有一事…放心不下……”彤妃断断续续地说道,“臣妾…臣妾自知…福薄,不能…不能长久地…陪伴皇上……”
说到此处,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涌出,染红了床单,触目惊心。
“你别说了,朕都答应你,你安心养病,什么都不要想!”鸿庆帝心如刀绞,恨不得代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皇上…臣妾…臣妾只求…求皇上…好好保重龙体…不要…不要为了臣妾…伤了…伤了身子……”
说着,彤妃双眼就要慢慢闭上。
鸿庆帝猛地回头,看向王绘真,“救她,迁宫!什么都行!”
“好!”
王绘真眼睛一亮。
不等太医们做出什么反应,他衣袖一挥,袖中滑出黄符,无风自燃。
“水来!”
宫女端来今晚,未燃完的黄符入水,发出“嘶”的声响。
王绘真把一整碗水,一下子灌入彤妃口中。
彤妃剧烈咳嗽起来,口中淌出更多血迹。
就是现在!
王绘真看向鸿庆帝,“皇上,彤妃娘娘被人压得辛苦。若不惩处那阴人,娘娘怕是……就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