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来了个簪花小货郎。
不卖货,挑着个担子逢当铺就进。
进去就拿出一枚银质的印章开个天价。
“这么大这么纯一坨银子,上面还有这么漂亮的字,你们就给二十贯,奸商。”
“不当,我换个识货的当铺试试。”
“一千贯,没这个价肯定不当。”
……
“这么好的字,这么好的手艺,还是纯银的,你们就给三十贯?你们识不识货呀?”
“以前那个姓梅的大人一枚印章就要一万贯,还是竹子刻的,这可是银子刻的。”
“少说也得有个三千贯吧?低于这个数肯定不当的。”
……
“喂,我说了,低于五千贯肯定不当的。”
“哎哎哎,我说你们拉我作甚?还想强买强卖是吗?看我这拳头没,我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都说了,不用护住头,我才舍不得打烂你的脸。”
“报官抓我?你这是欺负我没进过学堂不识字是吧,啊,吓唬我呀,尽管报好了,我不偷不抢,随便你报官,你倒是快点报呀,你不报我可走了。”
……
御街各处被他走了个遍,典当铺都知道来了个狮子大开口的小瘪三,说话气人,偏偏有点力气,不怕当铺里会武功的伙计。
于是这个不怕当铺的货郎,在樊楼最热闹的地方被妙手空空儿给盯上了。
第一个和货郎擦身而过的空空儿被他骂了一句:“你脸上那是长了两个铃铛忘记长眼睛了吗,看着点路啊。”
空空儿一摸兜,糟糕,自己少了个荷包。
又一个撞了货郎肩膀的空空儿被他揪住了骂:“黄泉路上着急有用吗?赶着去投胎啊,撞了人连句话都没有啊。”
空空儿一摸袖子,完蛋,自己的家伙式不见了。
又来了第三个……
货郎扶了扶头上五颜六色的花:“还好没把你们撞坏。”
等他挑着担子走到僻静处,好几个空空儿围了过来,将货郎拖进了一条断头巷子里。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这几个空空儿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出了巷子,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放声大喊:“快来人呀,有人抢我的传家宝啊……”
几个空空儿正想跑,不知为何小腿一痛,纷纷摔倒在地。
很快就有巡捕屋里的军巡捕赶了过来。
于是,巡城官兵里也有人知道了这枚价值五千贯的银制印信。
小货郎内城也走了,外城也走了,走了整整一天,又卖货,又买吃食,算下来一天卖货没赚,还得倒贴好些银钱,等到天黑才挑着空担子回了京都东南角的坊锅户区。
夜幕降临后,小货郎放下货担子,边吃着零嘴边出了门。
很快就有梁上君子进了屋,不过一无所获。
等小货郎再次回来时,他已经喝得有点微醺了,嘴里哼着村坊小曲倒头就睡,竟没发现家里藏了人。
夜深时,有人摸到了床上,还没近身,已经被点了穴,一声没吭就被提起塞进了床底下。
黑暗中,有人潜伏着,见势头不对,立刻转身就走。
沿着街市的屋檐,走得无声无息,他警觉的打量着四周,往路过的一处小院里扔了个东西,又沿着街市走向了其他地方。
天刚明,这处小院有人挑着担子去了瓦市街卖菜。
有另一个人买了菜就回家了。
不久之后,从他家跑出来一条黑狗,黑狗走走停停,走走停停,从城门口毫无阻碍的出了城,来到了城外的一个农庄。
有只老鹰慢悠悠的飞着,时高时低,高的时候进了云层,低的时候紧贴树梢。
小七妹和林武紧追着老鹰飞的方向,匍匐着从草堆里悄悄的靠近了农庄。
农庄外,有牛在田间,有狗在路上,有羊在山坡……
林武顿时想起了周家村的情景,心里一哆嗦:“小老七,陈大人和王汉带着人马很可能赶不及,看来咱俩没法等了,要不要杀进去?”
小七妹压低声音很谦让地说:“你先杀进去,我替你收尸,我很善于收尸的。”
“那怎么办?”
“没听打更的说么,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放把火烧了它。”
“呃,要是烧死了怎么办?”
“那就只好分道扬镳了,”小七妹说,“你偷偷摸摸地去烧屋子,我鬼鬼祟祟的去抓伤兵。”
于管事心口中了一刀,没死也是重伤,能逃往这里必然是因为这里可靠。
敌人认为的可靠,必然是有着绝对优势的防卫。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身边不远处有个野草堆一动,一只蜷缩着的黄狗警觉的从草堆里站起来,黝黑的眼睛往这边看了过来。
小七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
管它是人是狗,在他示警之前,先杀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