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妹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心中有了计划。
她觑准时机给正殿后的窗户开了条缝,趁没人时,像条滑溜的泥鳅一样,先出去用钥匙将正殿门锁起来,再从窗户那溜回来。
此刻的庆寿殿里十分安静,小七妹都能听到大门外面小黄门交谈的声音。
集英殿那边,喧闹已经小下来了。
周太后还没回来,她的心腹嬷嬷此刻在自己手里了。
正殿后的里间,是个小小的佛堂,佛像都被红布罩着,已经很久没有上香供奉了。
小七妹先将灯笼放好,又就地取材地从佛像那借来了一块红布,将容嬷嬷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的,先伸手点了她的哑穴,之后才解开了她的晕睡穴。
容嬷嬷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片血红,想尖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呵呵呵呵……哈哈哈……呜呜呜……”
细碎、小声、忽远忽近,还有鬼魅的歌声,好似在唱着什么脑袋被鹰叼了……
还有仿佛是在“吱……吱……”像有东西在挠墙的搔刮声……
缓慢,时断时续……
还有什么被拖地而行发出的“唰……唰……”声。
“我的头啊……”
“我死不瞑目……”
“我死得不值啊……”
有男人的声音在阴恻恻地回荡,倏忽在左,倏忽在右。
“我夫人要见你们主子,为何不见……”
“为何不救我家人……我为你主子杀了那么多人,我死不瞑目……”
容嬷嬷在地上扭动,但手脚被红布束着,眼前只见一片血红之中有个黑影,快如……鬼魂。
不由得就是想放声尖叫,可喉咙里只有振动,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越是喊不出来,越是害怕,越是害怕,越想放声尖叫。
耳边听到男人的声音又像哭,又像笑。
“脑袋……我的脑袋……”
紧接着,有个冰凉的东西在自己的后脖领上一点一点的向上爬。
“我李进啊……不甘心啊……我死得不甘心啊……”
她喉咙里一松,不由得冲口而出:“这不关我的事啊……”
冰凉的触感从她的后颈突然伸向她张开的嘴巴,她吓得一个激灵,赶紧闭上嘴巴,还谨慎的用手捂了起来。
“我杀了那么多人,所以我死无全尸,这罪孽不是我一个人的,是你们的……”
这个冰冷的东西从她的手背上滑开,慢慢的爬下去,停在她的喉咙,突然收紧。
容嬷嬷呛咳着求饶:“李大人,不关老奴的事,老奴就是个下人,老奴就是个传话人……”
鬼魅的男声:“不,是你们的罪孽,你们才该下油锅……”
喉咙被越掐越紧了。
容嬷嬷:“老奴……只是奉娘娘的……命传话而已……”
喉咙口顿时一松:“娘娘该死,娘娘为何不见我夫人,不救我儿……”
容嬷嬷大喘了一口气:“也怨不得娘娘,娘娘当年答应你的都做到了……”
冰冷的东西似乎犹豫了下,立刻又收紧了。
“李大人,李大人饶了奴,老奴一定劝娘娘见你的夫人,老奴一定帮你……”
冰冷的触感几乎要掐碎她的喉咙了。
声音越发阴恻恻地:“我死无全尸,我儿也活不成了,你们还活着,你们该下油锅,你们才该被活剐……”
“不关……老奴的……事,”容嬷嬷艰难地说,“是娘娘说的不留活口……”
喉咙再一次被松开了。
红布外,有什么东西紧紧的贴在她的脸上,像是一只手,又像是触角……
突然,有个尖锐的东西隔着红布顶在她的眼睛上,她喉咙发紧,怕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这个东西离开,她才松了口气。
这下,她知道要说什么对方才不会对自己动手了。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太后苦啊……她也不想的……”
“她的儿子才生下十几天就死了,好不容易才有了乐宁……”
“谁想动乐宁,她就会跟谁拼命,皇帝也不例外……”
“顺妃想踩着乐宁和娘娘上位,死有余辜……”
……
九年前,周太后压根不知道什么哭泣岭村,她只想让李进将吴兴王的孙女小阿妹带回京都。
因为,周太后收到密报,顺妃要用乐宁给先皇续命。
先皇病重已久,一直在搜罗天下的能人异士,炼长命丹的、号称江湖神医的……
太子之位迟迟未立。
当时还有五位皇子。
先皇原本最属意的是六和九。
六和九都是朱太妃所生,朱太妃小门小户出身,没有外戚之忧。
谁知有一天,突然有先皇身边的内侍悄悄来报,说先皇写了份遗诏,欲立七皇子为太子。
七皇子的生母顺妃娘家有权有势,若是七皇子即位,顺妃娘家势大,必然容不下中宫皇后这个眼中钉。
周太后便想去面见先皇,这才发现顺妃已经以贴身照顾为名住进了福宁殿,且传先皇口谕,不见任何人。
她多番打探,才知道顺妃从民间找到了一个神医,说是能用七星借命灯为先皇续命。
续命的条件,是要找到个莲花童子命的、有血缘关系的幼童,男女都行。
周太后原以为,这是顺妃为了夺嫡,冲着六、九两位皇子去的,谁知是冲她和她的乐宁去的。
她不及多想,当即便以出宫为先皇祈福为由,带着乐宁住进了大相国寺。
但这只能拖几天,先皇若真的开口说要乐宁,谁也拦不住。
所以得找个替死鬼。
还不能随便找,既得和乐宁年岁相当,还得和先皇有血脉相关。
而思来想去,最合适的替死鬼,就是小阿妹。
说起小阿妹,就得说一说金匮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