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芒之后,还是那张脸。
甚至嘴角的血痕犹在。
朱合洛大喝一声:“来人。”
手中的长刀大开大合,转眼将三平道长笼在刀光之下。
这是人质,能辖制陈小七的人质。
但三平既不迎战,也不抵抗,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小七妹的身后,劫后余生的拍拍自己的胸脯:“朱大人对自己的恩人都这么凶残,果然是个合格的枭雄。”
他趁小七妹迎战时,对着朱合洛的亲随念叨:“倒……倒……哎,别挣扎,一会就好,醒来就到断头台了。”
那些晕晕乎乎的亲随有应声而倒的,有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加入战场的。
堂外也传来了金戈打斗之声。
他堂外的亲随被拖住了。
小七妹和林武同时使了林家刀法,打得朱合洛左支右拙。
朱合洛又喝道:“退到中堂外,擂鼓……”
他要用城里的士兵绞杀了这几人。
“是。”立刻有亲随往堂外撤。
三平大袖一挥:“木砚,关门打狗。”
木砚的身影在门口出现,快速将门拉住。
亲随已经奔到门口,大门还没被关上,他正要出去,门口像飘来了一片大大的落叶。
正是长贵。
他使了落叶十三飘,一脚将亲随从门口踢了回来,又一刀将他劈倒在地。
大门在长贵身后“轰”的一声关上了。
朱合洛的心沉了下去。
他身边的亲随一个接一个的倒了。
而他的敌手增多了。
小七、林武、长贵、还有个时不时放冷箭的三平。
于是他很快就落了下风。
“陈小七,你不要林楚辞的命了?”朱合洛喝道,“她和娥姐在我手里。”
回应他的是小七凌厉的一刀。
他只能后退一躲。
刀锋将他的右手衣袖包括手套全都割开了,露出了红色的还在涌动的肉状物,以及在几根手指间游动的红色蛇头。
当日的白骨如今只差几根手指,就快要复原了。
此刻,蛇头在白骨骨节之间立起来,冲着小七妹呲了呲蛇信子。
这么大的红蛇,小七妹曾见过一次,被小咕咕叼走吃掉的那条母蛊。
“你拿你儿子养子母蛊?”三平惊叹不已,“哇,枭雄果然与众不同,佩服佩服。”
小七妹的刀一顿。
朱合洛咧嘴笑了:“原来你在乎川儿,哈哈哈……”
长贵趁机觑了这个机会,飘到他的后背,用了梅不开的针法,将他后颈的穴道一针封住。
朱合洛的“哈哈”还在嘴边,“噗通”一声脸朝下摔在地上。
在他右前方的三平“哎呦”一声,眼疾手快地跳远了。
小七妹扑了过去。
林武扑在她前头:“先别杀他,得找到林姑娘,不然大人……咦……”
就这一瞬间,朱合洛右臂上新长出来的红色血肉样的东西在疯狂的缩小退散,又飞快地变成了一截白骨,那条母蛊蛇不见了。
小七妹和林武迅速用捆马索将他捆了个结实。
三平解开自己的外袍,从里衣夹层里抠抠搜搜的摸出一个油纸包,大摇大摆地抖开,得意洋洋地打开门。
他手里的那个油纸包,可是李神仙交代过的务必要收好的东西。
小七用武力挟持的少尹大人,就是被他用这个油纸包收服的。
他气沉丹田,没忍住先放了个屁,然后才对着门外混乱一片的打斗现场吆喝了一句:“大贵子,快来宣旨。”
只有大贵子那独特的嗓门,才有宣圣旨那味。
等到将朱合洛的亲随都控制住后,倒霉又幸运的少尹大人代理了府尹的职务,而军中事务只能等林义山将军赶来。
原地升职的少尹大人有望改换金鱼袋,喜不自胜 ,乐得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礼仪周全地来拜见三平:“请问钦差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钦差大人三平摸摸下巴:“本钦差只管大事,像这样的小事找我爱徒就行。”
于是他又来拜见让他选棺材和升官的小七:“钦差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咱学一学太祖,也来个杯酒释兵权,”小七妹说,“你以朱合洛的名义,请军中各级部将请来府里商议大事。”
然后该缴权的缴权,该砍的砍,把军中的指挥权顺利的拿回来。
林武必须亲自跟着去办这些事,他带着机灵的木砚、和李昱白安排进送粮队的精锐,跟着少尹走了。
留了长贵、大顺带着另一部分精锐看守着朱合洛,小七妹和三平立刻赶去了朱季川院里。
波斯少女被点了穴,瑟瑟发抖地跪坐在一旁:“他……突然不动了,然后呀呼一下摔那了……”
朱季川躺在地上,面色坨红,呼吸正常,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胸口的纱布打开,可以看到一个用刀剜出来的伤口,结的血痂已经裂开了。
小七妹转头去看三平。
“嗐,你看我也没用,他这个吧,比神仙当时难,”三平为难地说,“咱俩都这么熟了,就不需要说个三七开哄你了吧。”
“我最多先用大针扎醒这小子,”他习惯性的去摸胡子,又摸了个空,“然后再扒了他的裤子找一找,神仙大人的那条蛊是在……”
他支吾了一下才说:“你不能看的地方。”
小七妹觉得他不太靠谱:“或许得把小咕咕找来试试看。”
朱合洛种在朱季川身体里的,于东家种在李昱白身体里的,和小咕咕叼走的那条,会是同一种子母蛊吗?
杀了朱合洛,朱季川究竟会不会死?
……
但还没等三平用长针扎醒朱季川,木砚就回来报信了。
守城部将有异动,有随朱合洛从京都来的部将拒交军权,并聚众闹事。
小七赶了过去。
其中,有两个人闹得最凶。
一个是马军副都指挥使,一个是步军都指挥使。
两人不但把桌子掀了,还纠结了一小股人准备打出府去。
“朱将军有大功,不但派大少爷打了场胜仗,还派人奇袭斩杀了敌方大将,你说他里通外贼,我还说你是敌方的细作呢……”
“就是,谁知道这圣旨是不是真的?”
“会不会你们才是敌方细作?”
回答他们的是小七妹干脆利落的拳头。
将马军副都指挥使砸倒在地后,步军都指挥使带人将她团团围住。
小七妹甩了甩拳头上的血:“仁多零丁,我带人杀的。”
“我奉圣命而来,连少尹大人都认圣旨是真的,”她逼视着步军都指挥使,“所以你不当问我是不是敌方细作,你当问问你自己,要不要守好熙州城。”
“你如果不想守好熙州城,”小七妹从围堵中将他拖了出来,“那便自己回京都当面问问官家,他亲手写的圣旨是真的还是假的。”
“黄毛小子,也敢在爷爷面前放肆,”步军都指挥使将她踢开,“你爷爷我行军打仗的时候,你小子还缩在你娘怀里吃奶。”
小七妹和他打了几个回合,终于将他打倒在地。
他倒也硬气,被踩在脚底下,还在大声喊:“你说的不好使,军中调兵只认兵符。”
“朱将军凭兵符接管了熙州城守兵,我们只认朱将军。”
“就算你的诏书是真的,你只有诏书,没有兵符,你没有权利管我。”
兵符?
小七妹和林武对视一眼,朱合洛身上都被搜了,金丝软甲也拿回来了,他手中的兵符藏在哪里?
没有兵符,调不动守城兵马,若有敌袭,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