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失去的才知道珍惜,但那个时候珍惜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知道毫无意义了,他也不知道对宋华菱是出于何种感情,或许是愧疚,又或许是不甘。

他是理亏,可他也觉得宋华菱没有爱过他,但凡爱过,她也不会那么绝情进宫去求和离书。

“我的前程不需要任何人替我保,我会自己努力。”他挣脱王清如的手,“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会很不高兴。”

王清如连忙挽回来,“好,我不说,我不说,我知道夫君有志气,是我说错了。”

战端玉任由她挽着,心头一片悲凉。

他本是最有希望光耀将军府门楣的,如今却落得这个田地,正妻是二嫁妇,平妻是沙国人的俘虏,且她心狠手辣之程度,叫人心寒。

而在上成凌关战场之前,他的娘子是镇北侯府的嫡出千金,是万宗门最受宠的女弟子,得太后和皇上欣赏。

他前程有望,可苦心经营一番,他失去了那么多,落得这个下场,就因为他娶了易绮罗为平妻?

天下男儿皆纳妾,为何他付出的代价这样大?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今晚这场闹剧,闵氏虽在“养病”却也听闻了,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过问,反正这个小姑子是白眼狼,不管她嫁给谁,都不会念着她这个长嫂的好,只会记得她不好的地方。

所以,定下亲事之后,她这个病恹恹的长嫂只需要备下一份嫁妆,别的就一概不管了。

第二日一早,战老夫人去了一趟平阳侯府。

一个时辰之后,她从平阳侯府出来,身子摇摇欲坠,被翠儿搀扶着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她就开始无声地落泪,虽得偿所愿,却也被羞辱了一番,平阳侯府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她马车刚离开,平阳侯老夫人便回屋更衣,命人备下礼物,去一趟北冥王府,昨晚寿宴闹出哪样的事,差点搅了太妃的寿宴,她要登门赔罪。

慧太妃宿醉未醒,宋华菱接待了她。

宋华菱见她脸色甚是不好,便叫人把养气血的药膳端上来,那药膳本是给她自己熬的,老谢说她在战场手上怕落下病根,一直让她调养着。

宋华菱听她气息较平日急促,似是隐着怒气而来的,便道:“老夫人身子不适,不必跑这一趟,昨晚的事与您无关。”

平阳侯老夫人喝了药膳,伸手捂住了胸口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道:“老身倒是真盼着与平阳侯府无关,可嘉仪郡主始终是我平阳侯府的人,昨日的事前前后后,老身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就是想毁了王爷的清誉,殊不知算计到自己夫君的头上来,她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逼得我侯府不得不纳战少欢入门。”

宋华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平阳侯府最注重名声,这些年虽然被嘉仪败坏了不少,但平阳侯老夫人一直给她擦屁股,族中的子弟姑娘们更谨慎一言一行,唯恐被人抓到了把柄,损了家誉。

他们这种百年世家,实是不容玷污半点的,所以宁可吃了这哑巴亏,也要保全名声。

更何况,这还是她的儿媳妇嘉仪自己做的孽。

“战家的人今日来过,”平阳侯老夫人平日是不会说自己门第里的腌臜事,丁点都不会外传,但今日真的忍不住,加上这件事情发生在王府,发生在太妃的寿宴上,所以她也忍不住,“她就是一口咬定我儿毁了她女儿的清白,在场这么多人看见,她女儿婚嫁成了问题,她们愿意委屈点,让战少欢入我侯府为妾。”

宋华菱也不好评价什么,只得宽慰道:“事已至此,老夫人想开些。”

“让王妃笑话了。”老夫人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维持回良好的修养,但今日与战家那老妇对峙一场,实在是让她见识到了人到底有多无耻。

宋华菱微微一笑,“见识过的,老夫人,君子难与小人斗。”

老夫人心头有所触动,“你当初……真是难为你了啊。”

宋华菱道:“您莫要动气,她若原先是个没规矩的,进了侯府的门就要守侯府的规矩。”

老夫人道:“其实昨日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头都明白的,她瞧上的人不是我儿,老身也训斥过他了,什么人都敢扶,在官场这么多年也学不来避讳和警惕,此乃大忌,这一次是纳个妾的事,下回呢?所以这一次算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切莫大意。”

宋华菱知道老夫人心思清明,道:“尤其在男女之事上尤其要注意的,不然便多一门吸血的亲家。”

老夫人想起今日便堵心,“今日一早已经见识过了,那种为了攀附上来不管不顾的蛮劲狠劲,没脸没皮的样子,老身此生少见,实在领教了。”

今日战老夫人一来,便直言了此事,说她家姑娘已经毁了清白,且在场这么多人瞧着,以后怕是难说亲事。

如果侯府不负责任,那么此事便不怕闹大些,横竖将军府的名声已经臭了,若此事不能周全解决,就拖着侯府一同烂臭。

他们一家子真是臭鱼烂虾,谁沾上谁臭,但低调解决,也就臭那么一点,真要闹开了,可不就是在他们那群臭鱼烂虾里头滚几个圈么?那就整个平阳侯府百年清誉都毁于一旦。

说到底,也是娶媳不贤,若无嘉仪算计北冥王,也不会算计到自己头上去,就看她自己如何收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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