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率先坐下,然后平静地吩咐,“陵西,把门关上,我们三个人坐下来,说点事情。”

齐陵西也看出了端倪,他疑惑地看了父亲一眼,只见父亲也是双唇紧闭,似困惑似不安。

他把门关上,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去。

齐大夫人一手放在扶手上,一手放于身前,她这些年生活富足,夫妻恩爱,过得滋润,因而也显得比同龄人年轻,银盘圆脸,颇具贵相,只是近几日略显憔悴。

她看着齐尚书,像是叙述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今日,我见过北冥王妃。”

齐尚书像是被什么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惊得抬头失声道:“她找你?她跟你造了什么谣?不管她说什么,夫人切莫信她,她不可信啊。”

齐大夫人望着他,不再漆黑的眸子却格外有雍容之气,“虽然我与北冥王妃不熟,但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不是她来找我,是我去枣庄的时候碰到她接孩子走。”

齐尚书嘴唇颤抖了一下,眼睛迅速躲闪,“什么……什么孩子?”

齐大夫人眸色淡淡,但依旧不失温和的,“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不要费口舌去解释,我今天去是想把那孩子接回来给陈姨娘养的,但她说需要你们其中一人去接才可以。”

她姿势没动过,反倒是两个男人坐立不安,尤其齐尚书心乱如麻,不敢看她,也不敢说话。

“为什么要接她回来,其实你们也知道的,并非是我有多大度,一则,孩子是无辜的,你是她的父亲,我是她的嫡母,她还有生母。再一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理寺负责审理,一份案宗经过多少人的手,便有多少人知道,堵得住一个人的嘴,堵不住全部人的嘴。”

她把双手交叠在身前,继续说:“就算事情没有传出去,但到底也有把柄在那些曾经看过案宗的人手中,我们齐家早已是树大招风,你和陵西身居要职,女儿是当今皇后,犯错不要紧,但千万不要被人拿捏了把柄,越是遮掩,越容易酿成大祸,最后变得被动,这谋逆案还没有结案,意味着还会陆续查出一些人来,如果你忌讳这个,怕损了你的名声,你就会一直怕下去,付出的代价也会越来越大,还不如趁早挨打立正,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你把她接回府中,养在陈姨娘的身边,也算是尽了父亲的责任,以后谁想拿这件事情来威胁你,威胁齐家的人,那就绝对不可能成功。”

她说完,站了起来,“话说完了,陵西,你明日去把人接回来。”

齐陵西没想到母亲会有此远见,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齐尚书也怔怔地看着她,仿佛是从来不曾认识过她。

齐大夫人转身出去了,书房里的沉水香,使她觉得头晕目眩,出来呼吸了几口空气,才觉得舒服些。

“夫人!”身后传来齐尚书羞愧的声音,“对不起。”

“夫妻一场,我以为自己最清楚你,但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齐大夫人没有转身,只是觉得眼中生涩,“保护好齐家,这是你身为家主的责任,也是我身为宗妇的责任。”

“对不起!”他伸手想拉住她的手臂。

她轻巧避过,把泪水逼了回去,声音在风声里显得有些破碎,也有些坚毅,“我年纪大了,回头再给你纳两房妾侍。”

“不,我不要!”齐尚书双腿发软,“我真是一时糊涂的,夫人信我。”

齐大夫人转过头来,看着他,语气温和地道:“我自然信你,你最爱惜羽毛,如果不是心动,绝不可能做出养外室这样的事情来,如果你想让顾青妙回来,我也会同意。”

原来,对一个人失望之后,真的可以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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