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了,活不下去了。

可她的孙子还那么的小,自己儿子自己了解,那就是耳根子软的,别人说什么是什么,拿不了主意,撑不起这个家啊。

这世道那么难。

不跟紧了有本事的人,她儿子要怎么活下去。

她想替胡强勇向余溪风卖好,看在,看在她这一张老脸上,生死关头,余溪风能拉拔自家儿子一把。

胡母的手掌上一把褶皱,浮着一层鸡皮一样的疙瘩。

这样的场景,余溪风见过太多了。

在往后的日子里,避难所,路边,基地,每天都有。

余溪风微微垂眼,在赵瑶的虎视眈眈下,余溪风将那袋压缩饼干放回桌上。

临走前,余溪风本想送胡母一个暖水袋,也算全了邻居之间的情义。

可是看赵瑶做派,这个热水袋想也不会留在胡母手里。

最终,余溪风用身体挡住了赵瑶的视线,在胡母后脖颈处贴了一个暖贴,又往她被窝手心里各放了一个。

胡母看懂了余溪风的意思,她偏过头,缓缓阖眼,眼角淌下泪来。

当晚,赵瑶没有给她送饭,她站在客厅,高声道:“你妈这病得拖到什么时候,我们这家底哪里供得起,老而不死视为贼你知不知道。”

胡强勇道:“这是我妈,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赵瑶被反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你妈每天喝的药有多金贵吗,现在粮食什么价,药是什么价,你妈多活一天,吃得是我们一家的命。”

赵瑶恶狠狠地瞪着胡强勇:“我嫁到你家,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什么时候让我过过好日子,现在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你自己的娘老子,自己孝敬去,别把我们一家搭里头。”

胡强勇痛苦地抱住头:“你别说了,她是我亲妈。”

卧室里,胡母将外头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被窝热一些了,脖子里的热意让她找回了几分活气,枯槁如鸡爪一样的手攥住了被子。

“强勇。”她叫自己的儿子。

胡强勇刚刚被赵遥怼了一顿,不想再去招赵瑶的白眼。

眼不见心不烦,宁愿在门外冻着也不想进屋来。

只可惜身上没有烟了,只能干巴巴蹲着。

“强勇。”

胡母又叫了两声。

赵瑶将锅铲摔得震天响,胡母颤颤巍巍地捏紧了那个暖宝宝,喃喃:“老头子,我对不住你啊。”

当晚,胡母去世了。

她手里抓着的暖贴和她的身体一样凉。

赵瑶进来,看到那暖贴,脸色大变:“死老鬼,藏着这些东西,只管自己享受是吧。”

然后才发现,胡母已经没了气息。

胡强勇和赵瑶大吵一架,两人互相指责,从结婚前说到赵遥坐月子。

胡强勇骂赵瑶害死了自己妈。

赵瑶骂他妈宝,是个废物,和胡母联手一块欺负自己。

他们的孩子在一边冻得脸色发青,不敢插话。

小儿子是早产,一直就身体偏弱,受不住晕倒在地时,两人才停了争吵。

赵瑶指使胡强勇把胡母身上的被子加到小儿子身上去。

人都死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心力去讲究什么避讳。

赵瑶自己在屋里生了火,开始烧热水。

盯着那升腾的水汽,赵瑶道:“你妈喝的那个药,拿一包过来,我冲进去,每人都喝点。”

胡强勇垂下头:“没了。”

药没了,人也没了。

胡强勇最终去敲了余溪风的门。

听到胡母去世的消息,余溪风并不意外,却还是感到淡淡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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