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此刻就坐在赵清婉身后的位置，默默垂头写字，假装自己正忙着记录会议内容。
他不敢抬头，毕竟他知道，现场一众领导现在一定都在注意着他。
“书记，我的意思是，吉水县下辖十八个乡镇，总体当地情况可能相对复杂，如果常务方面能多派干部跟随书记进行调研，或许能做到协助作用，缓解陈秘书的工作压力。”
刘志军的执意，依旧没能换来赵清婉的同意。
“目前我对十八个乡镇地方情况的了解，基本都来自于陈秘书的汇报，乡镇方面的工作不仅不会给他造成压力，相反还能让他更进一步分析部分乡镇情况，他一个人就能做的事，何必还要劳烦其他干部？”
赵清婉说着，朝身后的陈远吩咐道：“陈秘书，你站起来，给在座同志汇报你的乡镇调研计划。”
陈远起身娓娓道：“吉水县隶属于华东省江浙市，总面积2794平方千米，下辖18个乡镇，219个村，15个社区，截止本年初，常住人口为52.28万人。此次调研，行程原则为从南到北，从小到大，以村为起点，扩展到乡、镇以及与其他区县的合作区域……”
这段发言，陈远完全是脱稿进行的。
在座领导见他说的如此流畅，一字不差，纷纷投去惊叹的目光。
待到陈远汇报完，赵清婉再次看向刘志军：“刘副县长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陈秘书汇报得很全面。”
见刘志军不再发言，赵清婉唇角微勾，继而严肃道：“我说几句会议之外的话，我个人非常支持干部职能集中化，尽管干部数量多多益善，但在更多的时候，我更倾向于质量优于数量，陈秘书现在既是我的司机，也是我的联络员，他在工作汇报方面非常优秀，我希望大家向他学习，以他为榜样，以培养为目的，鼓励干部多做事，多沟通，多思考，多总结，这样才能提高整体干部的水平。”
会后，赵清婉吩咐陈远总结会议结果，随后便回办公室去了。
陈远刚收拾好会议材料，正准备离开会议室，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陈秘书且等一等！”
叫住陈远的是一名三十几岁的年轻男子。
陈远记得他，名为宋轩，是参加调度会的其中一名副县长，刚上任不久，分管的是经济招商引资方面。
“宋副县长有什么交代吗？”
宋轩落落大方咧嘴一笑：“陈秘书别开我玩笑，你可是书记的秘书，我哪敢交代你什么？我单纯就是想问你今天下班后有没有空，要是有空，一起去打个麻将交流下？”
陈远眉头一皱：“打麻将？”
“是啊，刚才书记不是说了吗，鼓励干部多沟通，打麻将也算是一种正常的干部沟通方式，既愉悦身心，还能顺便在麻将桌上聊聊天，增进感情，培养关系，陈秘书意下如何？”
“呃……”陈远挠了挠头，“我回去问问书记吧。”
宋轩神色一收，小幅摇头道：“这是属于下班后的活动邀请，你何必要去问书记呢？我邀请的是你本人而不是赵书记。”
“宋副县长误会了，我就是问问书记晚上需不需要我协助工作，毕竟调研即将展开，在此之前好多工作都需落实，我总不能因为摸麻将而把书记的工作给忽略了。”
“陈秘书果然敬业，行吧，那你就去问问吧，咱俩先交换个联系方式，回头确定了，记得给我答复。”
把会议总结做好后，陈远便回办公室把总结文档交给赵清婉。
“辛苦你了，总结工作做得很好，你去忙你的吧。”赵清婉看完文档，刚放下，却发现陈远一动不动，“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嗯，我有两个事要给你请示一下。”
“首先第一件事是跟教育局副局长孙钱国同志有关，他希望能以党组的名义跟你汇报他的失职问题，书记对此作何回复？”
“教育局的孙钱国？”赵清婉微皱眉头，“他的调查工作不是你在负责吗？到现在还没结束？”
“嗯，本来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只是中间出现了一些程序问题。”
“三天前我跟李部长以及曾主任到教育局，针对孙钱国的失职问题召开了局务会。”
“会议结合了多方意见，给出了一个民主结果，即使参会人员里，李部长强烈表态不支持处分孙副局长，但最后他还是服从了会议结果，宣布由另外两位副局长负责教师工作，结合教师意见后再决定如何处理孙副局长。”
“本来到了这儿，调查工作基本就结束了，只需等另两位副局长的工作结果即可。”
“但就在昨天晚上，我与曾主任以及组织部唐副部长受邀吃了孙副局长的一顿饭，说是为调查工作做补充，然而孟副县长出现在饭局上，对孙钱国的处理方案就更改为由党组……”
“慢着。”赵清婉听到一半打断，“你说谁出现在饭局上？”
“孟副县长。”
“孟海林？”赵清婉皱着的眉头更皱了，“怎么会是他？如果是其他人，我倒不意外，但是这个孟海林……”
“书记是对孟副县长有什么看法吗？”
“我只是疑惑你的汇报内容，让孙钱国以党组的名义找我汇报工作，是孟副县长提议并通过的？”
“对。”
“那就奇怪了，据我所知，孟海林虽然分管教育，但他的实权不在这里，跟党组党委甚至整件事都没关系，他为什么要保孙钱国？”
“我猜测是李部长帮忙牵的线。”
“这可能是一部分原因，但绝不是孟海林愿意帮忙的主要原因。”似乎想到了什么，赵清婉陡然追问，“三天前召开的局务会，郑局长有没有参加？他是怎样表态的？”
“郑局长有参加，也表态了，但他说的话对会议结果没有帮助，他单纯就是希望会议争取从轻处理。”
赵清婉若有所思道：“郑局长有提到党组吗？”
“呃，我没注意，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赵清婉显得有点激动，“我得弄清郑局长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