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娘耶!
不折腾出点隆重都对不起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对不起自己想要寻求进步的信念!
于是,南城十里外,张灯结彩,红毯铺地,从官道直抵道旁凉亭。
凉亭之中,早已清场,三面挂着红布帘子挡风,当中摆着坐席,瓜果点心茶水一应俱全,突出的就是两个字:有心。
一阵马蹄声响起,夏景昀带着人快马赶到了凉亭旁。
瞧见夏景昀到来,这几个官员齐齐起身,“见过夏侯爷!”
看着他们争先恐后却又不显得做作慌乱的样子,夏景昀也是在心里暗自啧啧称奇,手上动作却不慢,笑呵呵地虚扶了一下,“今日辛苦诸位了。”
“此乃下官等应尽之责,侯爷此言折煞我等了。”
“泗水云梦二州,乃陛下此番基业之根基,功莫大焉,若非太后娘娘为了避嫌,不让兴师动众,此番当百官亲迎才是啊!”
“不错,下官等人还觉得这般阵仗怠慢了呢!望侯爷恕罪才是!”
官场之上,便是这般,权力的等级,是一切交际的基础,面对着夏景昀这个年轻得足以当自己儿子的人,众人都是一脸谦卑。
更因为他的名声和辉煌成就,又在这份谦卑之中,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敬畏。
夏景昀笑了笑,并未多言,看了一眼周在,点头道:“诸位有心了。”
众人得此一言,心头大定。
“公子,来了!”
陈富贵小声提醒一声,不远处,一支庞大的车队,缓缓冒出了头。
而车队之中的人也自然地瞧见了前方的阵仗,更瞧见了众人簇拥下前来迎接的夏景昀。
苏炎炎和秦璃同坐一辆马车刚掀开帘子看着,马车旁就跑来一个随从,“大小姐,秦小姐,老相公说了,让你们先不要下车。”
正是爱意充脑,兴奋地想要奔向情郎怀抱的二女一愣,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个诸如【是要棒打鸳鸯吗】、【是怕我们俩争抢先后吗】、【是要我们拿捏姿态,女儿家不能太主动吗】、【还是他自己要抢先】之类的种种离奇念头,然后才明白过来,这是要让两个儿媳妇不要抢了父母的风头。
就在两个姑娘感慨着关键时刻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时候,车队慢慢来到了凉亭旁。
随从早就在苏老相公的吩咐中不着痕迹的调整过了车辆前后顺序,最先的两辆马车上,“刚好”便坐着夏家人。
夏明雄、夏恒志、夏张氏、夏李氏,以及明媚依旧,但比起先前贵气了许多的夏宁真,时隔一年多,再次站在了夏景昀的面前。
这一次,很显而易见地,他们的脸上都挂着些许的紧张。
一路之上,他们已经知道了,此刻在他们对面站着的,是大夏朝第二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太后义弟、大夏朝最年轻的中枢重臣、开国建宁侯、领泗水州牧、户部尚书,声望显赫一时的顶级权贵。
“孩儿见过父亲、母亲、伯父、伯母。宁真好像又变漂亮了呢!”
看着夏景昀恭敬地朝他们行礼问安,而后笑着调侃起夏宁真,一如过去,五人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拘谨的笑容。
还好,还好,他仍旧是我们的儿子/侄儿/二兄。
夏恒志和夏明雄两兄弟欣慰地看着他,把着他的肩膀,不住点头,“做得不错,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夏家有你,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吾儿倒是将为父比下去了!”
夏宁真带着几分好奇又带着几分仰慕地打量着自己的二兄,体魄比以前好了些,神色也比以前更从容了些,而且,还是那么英俊好看,看着看着,这个注定要在接下来的中京城中引来无数权贵子弟疯狂追求的年轻姑娘悄悄红了脸颊。
夏李氏看着自己儿子如今的风采,既为他的成就而自豪,也瞬间想到他做到这些事情定然经历了不少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不由地红了眼眶,眼泪就开始在这个柔弱温婉的女人眼眶里打转。
“诶诶,怎么还哭起来了呢!”
夏景昀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夏恒志扭头佯怒道:“这大喜日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夏张氏打着圆场,“你娘兴许是怕你久了未见,跟她生分了,先哭上一场让你熟悉熟悉呢,是吧妹子?”
夏景昀嘴角扯了扯,“伯母还是这么会说话呢!”
他旋即向五人拱手,“孩儿先去与其余人见礼,父亲、母亲、伯父、伯母和宁真且先入亭中稍歇。”
身后自然有官员忙不迭地接过这个活儿,亲切而谄媚地领着几人进了亭中。
瞧着以前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的大官此刻在眼前的模样,几人对如今夏景昀的权势有了更生动而鲜明的认识。
经历事情足够多了之后,老人们便拥有了丰富的经验,如岁月那无形的风一般,将许多棘手的局面默契又悄然地化作自然。
瞧见夏景昀拜见了自家亲眷,紧随其后的云老爷子和苏师道便走下了马车,提前等在一旁。
“学生拜见二位恩师。”
“哈哈,快快起来!”
云老爷子笑着伸手将他扶起,满意地看着他,话到嘴边,又觉得语言都有些苍白,只得颔首点头,“不错,不错,着实不错。”
苏师道笑着道:“当日州城一别,只求你得中进士,未曾想竟能连中三元,还做下这等功业,真是让为师汗颜啊!”
夏景昀连忙道:“学生在学问上,尚有许多不足之处,还需向老师多多学习。”
苏师道摇着头,“你跟我们就别客套了!不说你的绝世诗才,就你那篇师说,那篇讨贼檄文,足以证明你已入诗文大道,我们哪儿还有什么值得教你的哦!”
夏景昀见状微微一笑,“青出于蓝胜于蓝,不是每一位老师最希望的事情吗?”
苏师道一怔,旋即抚掌大笑,“好一个青出于蓝胜于蓝!说得好!说得好啊!”
云老爷子也是笑着道:“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见着高阳啊,就有好事!”
说完,他拍了拍还要说话的苏师道的背,“一会儿有的是时间,现在别在这儿碍事儿了,走走走,我们去凉亭喝茶。”
苏师道立刻反应过来,难得调皮地朝着夏景昀眨了眨眼,和云老爷子一起去了凉亭。
接待两人的官员声音都在发颤,这可是垂帘听政的太后的亲爹啊!
要能巴结上,青云大道在前方,要是得罪了,抄家灭族若等闲。
这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的情形,实在是太刺激了。
夏景昀转头看着下面的一辆马车。
车帘随风轻轻摇晃,就像是心湖上的涟漪,被相见的风吹动。
车帘拉开,阻隔不再,像是被境况隔开的距离在刹那间消失,两张倾国倾城的娇颜出现在夏景昀的面前,而他的容颜也倒映进了对面那如水的眸子中。
夏景昀微笑道:“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一个高冷典雅,一个清丽灵动,在日日夜夜的担忧和思念驱使下,投入了夏景昀的怀抱。
不远处的车窗里,苏老相公瘪着嘴放下了帘子,一脸不爽。
但不爽之余,又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夏景昀已经有了左拥右抱的资格。
算了吧,谁让孙女喜欢呢!
苏老相公想到这儿,默默提前走下了马车,轻咳一声。
苏炎炎连忙害羞地松开手,秦璃倒不怕,但被苏炎炎恨恨地悄悄拽了一把,只好无奈松手。
夏景昀倒是脸皮奇厚,面不改色地走向苏老相公,郑重一拜,“老相公!”
苏老相公当然不是那种会被任何情绪左右自己行事的人,微笑着伸手将他扶起,温声道:“当日苏家坞一别,不曾想高阳直入青云,此刻已如日中天也!”
夏景昀谦虚道:“幸赖苏老相公及诸位鼎力相助,不然晚辈岂有今日之幸。”
苏老相公看着一旁的凉亭和垂手而立神色恭敬的官员,轻叹道:“老夫本以为,你走到这一步,需要十年乃至二十年,还担心这天下能否等得起那么久,没想到一场剧变,将这一切都改变了。”
“如今天下大变,大权虽入我等之手,朝堂虽被涤荡些许,但朝政仍有腐坏之危,四方仍有战火之乱,生民亦有倒悬之急,天下思安思定,还望老相公倾力相助!”
苏老相公扭头,看着夏景昀认真的脸,缓缓点头,“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就都熬给这大夏天下吧!”
“晚辈,替天下万民,谢过老相公!”
“行了,都是自家人,老夫面前,不必如此板正。”
苏老相公很有深意地说了一句,然后朝着后面的马车努了努嘴,带着几分调侃地笑着道:“你的上官还在后面呢,可莫要怠慢了。”
身后的马车中,李天风也走了下来。
瞧着夏景昀,他当初心头那点傲气全然消散,此刻只剩下了庆幸。
若是自己当初一念之差,选择了据守观望,抑或干脆举旗自立,恐怕如今自己的下场也跟那吕如松这些差不多吧。
所以,即使如今他在中枢的排名比夏景昀还要高,但面对着这个表面上中枢吊车尾的年轻人,他没有任何的倨傲,甚至带着几分谦卑地拱手行礼。
夏景昀和他笑着寒暄,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是他对李天风有什么意见,而是这位当初在德妃实力弱小之时的麾下头面人物,施恩这种事情,自然要留给德妃亲自来做,若是他来,往轻了说是越俎代庖,往重了说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虽然他知道也相信阿姊不会那么想,但是他自己也要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