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辛夷也没想到李贵妃会来这么一招,她把孩子交给奶娘带着,自己进内殿更衣,梳妆过后,这才前往元徽宫。

  元徽宫里正热闹,不只是李贵妃,阮明妃也在,此时眼眶红红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憔悴。

  苏辛夷垂了垂眸,阮明妃到皇后娘娘这里来哭,却又等着她来,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儿媳拜见母后。”苏辛夷大步走进去屈膝行礼。

  “快起来吧。”皇后看着苏辛夷开口。

  苏辛夷又跟李贵妃还有阮明妃见过礼,这才坐到一旁。

  皇后看着苏辛夷,“裴侧妃小产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苏辛夷点头,“刚得了消息。”

  李贵妃此时看着苏辛夷就道:“太子妃,裴侧妃一直好好的,怎么你去了吴王府一趟人就小产了呢?这件事情你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才是。”

  苏辛夷抬眼看着李贵妃,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贵妃娘娘说的是,是要搞清楚,说明白,查真相,不然这要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您这么一大顶帽子扣在我头上,那可真是有理无处说了。”

  苏辛夷说完也不看李贵妃什么脸色,直接看着阮明妃说道:“明妃娘娘,昨儿个我去吴王府身边带了不少人,不止有东宫的人,还有太医院的人,再说吴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在,昨日进去后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想来很快就能查清楚。”

  阮明妃一愣,没想到太子妃居然会这么说,她一向委婉的性子,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李贵妃却道:“太子妃,你这话却是不妥当,太医院的人是你带去的,自然会帮着你说话。”

  苏辛夷点头,“贵妃娘娘说的是,在场还有吴王府那么多人,照您这意思,她们自然要卖主求荣,帮着我这个太子妃说话才是。”

  “你……”

  “贵妃娘娘不用急着给我泼脏水,孰是孰非自有定论,咱们说什么都是虚话,照我说就该请刑部出面彻查,贵妃娘娘总不能说刑部的大人们也会失了公正吧?”苏辛夷满面讥讽的说道。

  皇后真是很久没见到苏辛夷怼人了,真是看得神清气爽,她早就看李贵妃不顺眼了,偏偏她是皇后,不好做这样的事情,太跌份儿。

  “李贵妃,有些话可不能随意乱说,传到陛下耳中,你如何对陛下解释?”皇后皱眉斥责道。

  李贵妃只想着这是后宫的事情,谁知道苏辛夷会把刑部扯进来,这不就等于大家互殴请外援吗?

  太过分了。

  “皇后娘娘,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哪有一字虚言,是不是太子妃到过吴王府后裴侧妃小产的?”李贵妃定睛看着皇后,“这话便是到了陛下面前我也一样敢说。”

  苏辛夷听着李贵妃这胡搅蛮缠的话,轻轻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贵妃娘娘这话说得真是太对了,既然如此,当初益王的事情,娘娘是不是也该给个交代!”

  “太子妃!”

  “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你大胆!”

  “臣妾真是惶恐,不过是跟着娘娘学罢了,娘娘如此盛怒,是不是也觉得之前的话好没道理呢?”

  阮明妃都要吓死了,这会儿脸白得比听到裴侧妃小产还吓人,若不是今儿个她是苦主,就想立刻土遁撒丫子跑了。

  苏辛夷对上李贵妃阴沉沉的眸子,丝毫没有躲避。

  她知道,益王两个字就是李家的逆鳞,好不容易李太师因病助李家躲过一劫,李贵妃自然不愿意任何人提及此事。

  只是李贵妃嚣张得意地给她泼脏水可以,凭什么她就不能还回去?

  苏辛夷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气。

  这一世跟上辈子已经截然不同,上一世此时襄王有容王在前头替他顶缸与太子对着干,后头有李纪这个舅舅还有益王辅佐,那时李贵妃进退有据,胸有成竹,便是对上皇后也是底气十足。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了,先是李纪倒台让李贵妃在皇后面前短气三分,后又将益王的事情曝出来,再加上多了个伏云让襄王为了护着她在陛下面前几次丢了脸面,如此种种累积,李贵妃自然不如上一世轻松自在。

  但是苏辛夷正好与之相反,她这个太子妃是陛下亲自挑选,而且顺利生下皇长孙,再加上与太子感情和睦,与皇后交好,她根基牢固,做事谨慎,再加上她重生以来行事向来高调直爽,此时就算是怼了李贵妃别人也只当是寻常,毕竟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今日若不是李贵妃步步相逼,苏辛夷并不想与她短兵相接,但是李贵妃既然想要拿着她开刀,难道她还能躺在砧板上由着她横七竖八想怎么砍就怎么砍?

  那是不可能的。

  此时,二人僵持,皇后没有调和的意思,阮明妃真是后悔了,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来元徽宫这一趟,如今倒是弄得她不上不下担惊受怕。

  阮明妃这么一想,不免就有些迁怒季蕴跟裴惠然,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季蕴她已经放弃了,但是裴惠然之前选秀的时候看着稳重大方,怎么一个错眼就闹出这种事儿?

  阮明妃不免有些心酸,她这选儿媳妇的运气着实不怎么好。明明她这一辈子谨小慎微,能忍就忍,一辈子与人为善,怎么就在这件事上这么不顺呢?

  阮明妃从元徽宫出来时就有些恍惚,等到了春泽宫就撑不住倒下了。

  阮明妃即便是病了也不敢声张,还是她身边的骆嬷嬷悄悄地给吴王递了个信儿,吴王立刻就进宫来探望。

  阮明妃额头上裹着抹额,脸色煞白煞白的,见到儿子还是挤出一抹笑容,“你怎么来了?如今你是有差使在身的人,可不能像以前一样没个拘束。”

  “母妃,儿子知道,您怎么忽然病了?哪里不舒服,儿子让人请太医来。”吴王满面关切眼中带着几分担忧。

  阮明妃示意儿子坐下,轻轻叹口气,“裴侧妃小产的事情你也别难过。”

  吴王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儿子知道,您也别伤心了。”

  吴王以为母妃是因为这件事情病倒的。

  阮明妃仔细看着儿子的神色,确实没看出有几分难过来,这一瞬间,她的心情也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沉默一下,阮明妃这才慢慢开口说道:“当初你非要娶季蕴,母妃愿意遂你的心愿,让你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吴王听着母妃说这话,神色就有一瞬间的不安,微微垂眸。

  阮明妃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儿子的不自在,轻声细语地继续说道:“如今回头看看,季蕴嫁进来这几年对你如何?将王府管得如何?与诸位王妃相处如何?作为你的妻子,就算是做不成你的贤内助,至少不能托你的后腿,可是她对内对外甚至于对你都没做到一个妻子应该做到的。”

  吴王的脸色很是僵硬难堪,甚至于如坐针毡。

  “母妃……”

  “你先听母妃说,今日再不说,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说出口。”阮明妃拦住儿子的话,也没看他,生怕自己心软,抬头望着帐子顶,“母妃这辈子进了宫过得并不如意,堪称是如履薄冰。正因为自己处处不得意,所以就盼着你能过得开心一些,所以当初你要娶季蕴我就答应了。”

  吴王听着母妃这样说,心里就难受起来,他现在还记得小时候他与母妃夹在皇后与贵妃之间日子艰难的时光。

  “可是,母妃现在很后悔,都说娶妻娶贤,我当初就是拼着你不高兴,也该拒了这门亲事。景王妃是贤妃挑选的,屠家在朝中素来有刚正之命,屠家的女儿在京城的名声不错,你看景王妃嫁过来后将王府管理得头头是道。

  容王妃出身郑国公府,武将之家,人人都以为容王妃是个不受约束的性子,肯定管不好家理不好事,可是结果呢?容王妃不仅把府里整治得好,便是容王都能约束住。

  襄王妃就不用说了,这一桩婚事来得不甚光彩,即便是如此,你看襄王妃在襄王府那种泥潭中都能自保,还能隐隐压服住伏云,这手段不比你媳妇强?

  照理说你媳妇原本出身是不错的,季家也算是名门,只可惜她的心不在你身上,既不想替你好好管着王府,也不想着为你开枝散叶,整日为了季家的事情奔走,甚至于与益王妃那种人往来,差点牵连到你。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就不提了,但是她现在还不知错,你知道为什么吗?”

  吴王的喉头动了动。

  他知道母妃的意思,脸色沉了下来,“都是儿子的不是。”

  “你心里明白的吧?季蕴敢如此胡作非为,依仗的就是你对她的宽容。这次裴侧妃小产的事情,你还是回去好好的查一查,这事儿跟太子妃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去问,去查,看看你的王妃与侧妃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吴王瞧着母妃失望又无奈的神色,心头不免有些难过,起身说道:“母妃,您不要难过,儿子会好好查的。”

  “母妃不是难过,母妃只是担心,家宅不清,内务不明,长此以往你落得一个治家不利的名声,以后还能如何在外行事,让那些朝臣如何看待你,你的父皇如何看待你,再这样下去,你就毁了啊。”

  阮明妃说到最后实在是支撑不住眼泪落了下来,“母妃这辈子什么都不期盼,唯独盼你一生顺遂,万事如意。可要是因为季蕴你的前途不明,这婚事又是我答应的替你奔走来的,我便是死了也不会瞑目啊。”

  “母妃!”吴王听到这里立刻跪下,“都是儿子不孝,让母妃伤心了。”

  阮明妃摆摆手,“你起来,回去吧,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做。都是母妃没用,母妃若是能像是贵妃娘娘得宠,这点事情又算什么,可惜母妃无能……”

  “母妃!”吴王是真的慌了,能让母妃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他是真的让母妃伤心了。

  “你回去吧,想不明白,管不好王府,就不要来见我了。”阮明妃咬着牙说道,她不能再由着儿子任性下去,他们母子没有任性的底气。

  吴王出了宫就直接回了王府,他坐在书房半天谁也没见,等打开书房的门之后,就让人把徐嬷嬷叫来问话。

  徐嬷嬷本是从明妃身边过来管着王府中馈的人,在这往府里与其他人都没有利益瓜葛,因此由她回话最是公正不过。

  吴王一直静静听着,从太子妃奉皇后之命前来探望一直到太子妃离开,都没有什么能让裴惠然小产的事情发生,但是太子妃离开之后,季蕴跟裴惠然的对话让吴王半晌不能回神。

  他不敢置信,裴惠然小产居然是因为她与季蕴争吵,怒气上身这才导致小产。

  又想起裴惠然与季蕴似是而非的话,似乎都想将此事迁到太子妃身上去……

  吴王慢慢站起身,看着徐嬷嬷说道:“嬷嬷下去吧。”

  徐嬷嬷瞧着王爷的神色不太对,但是此时也不敢说什么,满心担忧的退下去。

  吴王去了季蕴的院子,季蕴病了正养病,院子里的人也十分的安静,他进去的时候没看到几个丫头。

  进屋时,季蕴正坐在软榻上翻书,穿了一件素白的衫裙,面色不复以前的红润带着几分蜡黄。

  听到他走路的声音,季蕴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头继续看书。

  若是以前,吴王也不会太在意这些,但是今日却知道母妃的话是对的,季蕴心里没有他,所以才会对他不在意。

  吴王停下脚没有像以前走到季蕴的对面坐下主动与她说话。

  季蕴许久没等到吴王,没忍住抬起头,就对上吴王望着她的眼神,不知为何心头一跳。

  俩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良久,吴王忽然觉得没意思,那些曾经放不下的东西,此时此刻忽然就放下了。

  “你既然不喜欢做吴王妃,我便与你一封放妻书放你离开。”

  季蕴听到这话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再也没以前的淡定从容,一下子站起来,黑着脸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是瞧着我娘家倒了,所以想要赶我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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