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那徐伯翼还在那儿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夏高阳一定能出来,还讲什么人定胜天,可笑,可笑啊!”

“这两日他都不敢出门了呢,届时碰见了,我可要好生嘲讽他几下,看他还如何嚣张。”

“咳咳!”

这几人正聊得眉飞色舞,忽然被两声咳嗽打断,循声望去,登时面色微微一变。

随着云梦州和泗水州暂时的和解,一起交流过几次的泗水州众人也认识了这位大名鼎鼎的云梦州解元,纷纷打起招呼。

“白公子!”

“白公子!”

白云边一如既往地倨傲地点了点头,“徐伯翼呢?帮我找他出来一下。”

立刻就有人去将徐大鹏叫了出来,徐大鹏一脸无奈地朝白云边行礼,“白公子。”

“伯翼,我听说这几日你跟人吵架了?还闹得动静不小,怎么回事?”

徐大鹏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暗道一声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但他也没藏掖,点头道:“不错,有人觉得高阳肯定会错过春闱,我不服气,这就吵了起来。”

白云边折扇轻敲掌心,一脸诧异,“你们泗水州还会有人不希望高阳参加春闱?”

不远处的几个人一听神色就变了,程子云知道自己可绝对不能接这个锅,连忙道:“白公子明鉴,我等并非是不希望夏公子参加春闱,只是就事论事的议论而已。”

白云边淡淡道:“这有什么好狡辩的,你若真是希望他参加,便会心怀希望,便会认同伯翼兄的判断,你们便不会争吵,你们既然认定了高阳无法脱困,那不就是不希望他参加吗?”

卧槽,你这才是狡辩吧......

程子云听傻了,强行道:“白公子此言差矣,我辈读书人讲究的是正德明理,持心公正,你这等言语,乃是以情感相挟裹,让人无视事实之真相,实非君子所为。”

白云边哼了一声,“以情感挟裹,无视事实真相?你们还真觉得高阳不能脱困参加春闱?”

程子云忽然笑了,“白公子,莫非你还觉得夏公子有参加春闱的可能?”

徐大鹏也叹了口气,到了今日,就连他这个铁杆也觉得,希望很渺茫了。

白云边傲然立在场中,朗声道:“高阳和本公子一样,都是人中龙凤,龙章凤姿,生来就是来创造奇迹的,你们不懂很正常,慢慢你们就会明白,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天才!”

好些看热闹的举子瞧着他那样子,忍不住在心头暗笑,常听云梦州的人说这个白公子脑子不大好使,现在一听这话,还真是呢!

程子云也心头讥笑,暗含嘲讽道:“白公子高见,希望我们有早日明白这个道理的那一日。”

一阵哄笑声偷偷响起,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从门外跑了进来。

“公子!公子!”

白云边的书童快步冲到他面前,兴奋又激动地道:“夏公子回府了!让您快些回去呢!”

徐大鹏一听,立刻难掩惊喜,越俎代庖地问道:“哪个夏公子?你说说清楚!”

“夏景昀夏公子啊!”书童连忙道:“方才陛下下诏,特赦夏公子出狱参加春闱,现在已经被接出了黑冰台大狱,回了侯府了!”

无数人的脸上表情凝结了浓浓的震惊!

居然!真的!出来了?!

一片将人吓傻了的错愕中,白云边淡定从容地抖开折扇,轻蔑地看了一眼程子云,淡淡道:

“燕雀难明鸿鹄远,夏虫岂知凛冬寒。”

仿佛轰地一声,整个大堂被无声炸开。

喧嚣的议论声中,一道道目光钦佩地看向白云边。

唯有他的书童,羞耻地低下了头,尴尬地抠着脚指头。

乾元殿中,崇宁帝站在窗户前,凝望着窗外出神,已经有一阵了。

以至于高益都忍不住小声提醒道:“陛下,窗口风大,当心龙体。”

崇宁帝缓缓吐出一口气,“高益,你说老军神这一次,是什么心思?为何会破例帮夏景昀说话?”

如果老军神真的站到德妃一头,那这朝局走向,就有些隐隐脱离他的控制了。

以他的多疑,这一回是真有那么几丝忌惮了。

高益躬身道:“老奴愚钝,着实不知道军神大人的心思,而且也着实不知道如果军神大人真的想帮夏公子,为何要等到今日?”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崇宁帝轻哼一声,“显然是瞧见夏景昀的确没办法破局脱困,又实在不忍心瞧见这么一个后辈错过春闱,又或许还有远在北疆的姜玉虎求情之因,这才让老军神在昨夜才出手相助。”

“嘶!这么说起来,老军神跟德妃跟夏景昀之间,或许真可能并无太深的瓜葛,无非是因为那一首长短句的情分罢了。”

这么一琢磨,崇宁帝心头也轻松了不少,看着高益,“你这老东西,见识没几个,时不时倒还能误打误撞上几句。”

高益连忙道:“都是陛下英明,老奴这点脑子岂敢贻笑大方。”

解开了心结,崇宁帝又有了别的烦恼,回到坐榻上靠着,一脸遗憾地感慨道:“可惜了那么绝妙的一幅字啊!”

高益笑了笑,“陛下若是留下,怕是军神大人要难得走出一次竹林咯!”

“哈哈哈哈!”崇宁帝笑了笑,“朕岂会去争这幅为老军神毕生功业盖棺定论的字。不过话说回来,这夏景昀的才情着实惊人,朕也没想到他能写出这等充满金戈铁马英雄气的佳作。”

高益附和地点了点头,并未搭话。

崇宁帝倒也习惯了,继续道:“这帮人为了将夏景昀拖在狱中,整日出工不出力,朕不计较。但如今人已经出来了,可不能再让他们这么糊弄了。高益,你派人传个口谕。”

高益连忙躬身听训。

“告诉刑部和京兆府,全力破案,不得懈怠拖延!”

“是!”

“通知淑妃,晚上接驾吧。”

高益微不可查地一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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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那场朝会带来的谈资远不止于皇帝的猜疑和举子间的震惊,参会的诸多大佬们,以及与此相关的各方,都有着不同的反应。

英国公在府中换上劲装,拿起大刀,在后院直接砍碎了足足九个稻草人,整个国公府上下,噤若寒蝉;

淑妃在长乐宫中,砸了一大堆东西,又寻了个由头狠狠鞭笞了几个宫女之后,怒不可遏的母暴龙才终于消停;

在这对死敌父女的眼中,这一次的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程序,各方都想促成这个结果的强烈默契,还有陛下很明显地不想插手帮忙,时间又如此紧迫,夏景昀怎么能逆转局面!

他凭什么!

若是旁人,他们或许还会施压,报复,但当面对着竹林那个老人,光是听到对方的名字,就足以让他们生不出任何的反抗之心。

秦相平静地走回府里,和往常一样,仿佛这个结果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一般;

吏部尚书则是反复看着幕僚找来的夏景昀的生平资料,若有所思地望向城外竹林的方向;

而如户部尚书卫远志等人则是齐聚江安侯府,欢庆着夏景昀的成功脱困,礼部尚书王若水则是因为春闱实在太近,忙得脱不开身,未曾到来。

一大帮人聊了好一阵,众人关切地问起夏景昀各方面情况,夏景昀则向众人都表示了衷心的感谢,好说了一阵,众人才各自散去。

当夜色来临,冯秀云便找到了刚得空的夏景昀,笑容玩味,“秦姑娘来了。”

......

书房之中,夏景昀见到了秦璃。

青衫和青衣久违的重逢,在两个聪明的男女之间,并未造成什么生疏和尴尬。

夏景昀起身先向秦璃行了一礼,诚挚道:“之前的事情,秀云已经跟我说了。因为与我之事,连累秦姑娘受到族中责难,在下实在过意不去。又承蒙秦姑娘倾力相助,在下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另外,令兄之事,绝对与在下无关,还请秦姑娘节哀。”

秦璃轻声道:“夏公子一口气把这些话都说了,就不怕一会找不到说什么吗?又或者,是希望把该说的都说了,好让我识趣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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