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什么麻烦？”梁新不解。
郜平凡燃起一支烟，述说起来——
中午，郜平凡在市委食堂吃过饭，刚想在办公里小憩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
“久违了，郜书记！看样子你是越来越得意啊，怎么？把老朋友给忘了吧。”一个秃头出现在郜平凡面前。
不速之客让郜平凡内心一惊！
来者非是别人，而是营州“德广市政建设工程公司”的老板栗德广，他比以前瘦了很多。
“栗老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郜平凡镇定自若地坐在办公椅上，轻轻地摇晃着。
见对方连个“请坐”都没说，栗德广自己坐在了沙发上。
“郜书记，你很不够意思啊。咱们可是老朋友了，你回到营州当了书记，怎么不得让老朋友为你摆上几桌啊。”
郜平凡说他回来之后一直忙于工作，始终没抽出时间拜望任何人，他燃起一支华子，对栗德广让都没让。
“郜书记，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听说软件园区的建设资金已经到位将近一半了，工程马上就要开工了。给栗某找点小活干吧。”栗德广燃起了一支“红塔山”。
那么，栗德广怎么来了？
原来是营州市政协副主·席臧朋找到的栗德广。
那天，当市长隋长风让臧朋找一个施工队伍的时候，臧朋马上就想到了栗德广，虽然他不知道栗德广与郜平凡之间具体有多大过节，但他猜想前者一定掌握着后者的不少事情。于是，找到栗德广把软件园区项目的详细情况阐述了一遍。
栗德广早听说了郜平凡的这个项目，但是因为知道该项目缺少资金迟迟没有开工，便也没太在意，现在一听臧朋说资金将有一半要到位，立刻来了精神。
张鹏告诉李广德，该项目由郜平凡和隋长风两个人共同负责，他完全可以帮助栗德广做通隋长风的工作，郜平凡的工作则需要栗德广自己去做。
栗德广对郜平凡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想当年，郜平凡在营州担任市长的时候，栗德广为了做彩化、美·化和温泉公园工程，在人财物等方面可以说是倾尽了全部，尤其是对郜平凡没有少打点。然而，工程虽然拿了下来，却没能善始善终，而且还赔个底朝天。
为此事，郜平凡曾答应栗德广给他再做几个小工程，以挽回损失。可是，郜平凡说得挺好，半路却跑到康阳任市委书记去了，那一段时间里，栗德广为了躲避追债的，始终没敢在营州市露面。
郜平凡刚回到营州当书记时，时任市长的安威因为被郜平凡剥夺了当书记的机会，便发动几个心腹搜集郜平凡贪腐的证据，然后要去省纪委举报郜平凡。当时，被找到的栗德广也向安威提供了郜平凡的不雅照片等足可以让郜下台的佐证。
然而，栗德广没有想到郜平凡不仅坐得很稳，反而把安威弄了个“双规”，便当即感到，那样的证据且没能把郜平凡整趴下，可见郜的后台一定不是一般的硬实。
臧朋的信息让栗德广看到了希望的同时，也充满了矛盾。他想找郜平凡要这个工程，但不清楚是不是应该拿留在手中的备份证据，做为谈判的条件。
反复思索后，栗德广决定采用强硬的态势与郜平凡见面，然后根据对方的反应见机行事。
不曾想，今天郜平凡见到自己不仅没有一点念起旧情的意思，而且好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栗德广心里划开了狐，当然，也不想白来一趟，决定搏一下。
“郜书记，你别管我从哪得到的消息，你就说给不给栗某这个机会吧？”
“栗老板，我倒是十分希望给你这么个机会，可是，这么大个工程你恐怕干不了吧，先期需要垫付两三个亿啊。这样吧，你能垫付八千万，这个工程就可以给你！”
“郜书记，栗某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用我说原因了吧。你最好还是网开一面，整个工程投资是不少，我也确实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可你让我做其中的路面、绿化和上下水总可以吧。常言说，狗急了也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
“呵呵，栗老板是在威胁郜某吗？安威一伙拿一大堆所谓的证据去省纪委告我，结果怎么样？我还知道，那些所谓的证据中，也有你提供的，你看我不是还稳稳地坐在这嘛！”
“郜平凡，安威是个废物！你省里不是有人么？我可以再把证据送到中纪委，我现在就是个光脚的，看你这个穿鞋的能把我怎么样？”栗德广面目狰狞，直接改变了称呼且摊了牌。
看着歇斯底里的栗德广，郜平凡心里激灵一下，本想屈服，但转念一想，绝不能让这个家伙吓唬住了。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原来当市长时候的郜平凡了。
“栗德广，你他妈给我听好喽！”郜平凡也改变了称呼且嘴里不干净起来，“你啥时候去中纪委跟我说一声，一个是我告诉你中纪委的大门朝哪开；二一个是我给你买飞机票，你看怎样？做为营州的一·把·手，我一定支持你这个反腐斗士。对，你说的一点儿没错，你现在就是个光脚的，可我还告诉你，光脚的永远斗不过穿鞋的，除非你不想在营州混了，否则，你还是把问题考虑清楚了再跟我斗！”
看来这个郜平凡的根子在上头啊，难怪他那么从容镇定。
“郜书记，刚才我是在气头上瞎说，您别和小的一般见识。”栗德广软了下来。
见状，郜平凡也缓和了态度：“栗老板，这才是朋友之间应有的态度嘛。有事说事儿，别一整点什么，就想吓唬人，谁也不是被吓大的。对了，你是从哪知道软件园区将要开工的消息的？”
“是臧朋告诉我的！”
“臧朋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臧朋还说为了防止工程腐败，这个项目由您和隋市长两个人负责。”
郜平凡点点头：“臧朋至少有一点说的是对的。软件园区项目确实是由我和隋市长两个人一起负责。我倒可以帮助你运作一下，可是你们德广公司没有建筑资质啊。”
“郜书记，我原来在建设温泉公园时不是弄了个建筑资质嘛，再说，我刚才也讲了，您让我干点儿力所能及的小活就行。”
郜平凡思索一阵：“你那个建筑资质有点低，不过没关系，就像你说的，你可以干一些绿化等配套工程。工程什么时候开工还没最后定下来，这样，等招标时我让下面通知你，争取让你干上个三、五亿的工程。”
栗德广的忧郁的脸色瞬间舒展开来：“谢谢，谢谢郜书记！”
“栗老板，你不用谢我，我之所以答应你帮你运作一些软件园区的配套工程，并不是我怕你的威胁，而是因为我欠你挺大的人情。其实，今天你就是不来找我，在工程招标前我也会找你，朋友嘛！但你一开始那态度，太不友好了！”
“是是，德广说话欠考虑！我刚才所说的话，您就权当是我放的屁！”
栗德广离开后，郜平凡擦着手心里的汗，暂时是把姓栗打发走了，可以后怎么办？这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郜平凡便给梁新打了个电话。在等待梁新的这段时间里，桌上的烟缸里堆满了烟蒂。
在满屋子的烟雾缭绕里，听完郜平凡的叙述，看着他现在六神无主的样子，猜想着他刚才在栗德广面前色厉内荏的演技，梁新不禁哈哈大笑。
“梁市长，你笑啥？”郜平凡有些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