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被赏赐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各宫。
“苏容与那个贱人!”秦妍妒恨极了,气得摔杯。桌上的茶盏被她一手扫过,砸在地上碎了。
碎片溅起,候在一旁的听荷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不敢说话。
另一个贴身宫女听雨不退反而上前一步道:“娘娘何须生气,切勿动了胎气才好。”
秦妍睨了她一眼,是个想挣表现的。
见贤妃没有训斥,听雨心下一喜。她扶着秦妍坐在榻上,轻轻瞄了一眼,大胆开口道:“娘娘只管安心生下小皇子,贵妃那个贱人会不会追随那位去了都不一定呢。”
秦妍轻轻扫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丫头说得有道理。
这后宫除了苏容与就数她的位份最高,再诞下小皇子,皇后之位唾手可得。
再者,皇上现下只有三子,大皇子虽有皇上喜爱但却庸碌无为,二皇子体弱多病且母亲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婕妤,唯一一个适合为储的三皇子却在三年前因为皇后犯错被皇上遣去了边关。
如此,谁能争得过她的皇儿?等皇儿被立为太子,苏容与那个贱人哪配和她斗?
秦妍定了定心神,也懒得跟苏容与计较了,她轻抚着腹中胎儿:“差人去太医院把张太医唤来。”
就让苏容与再猖狂些时日,等她安心诞下皇子再找那贱蹄子算账。
“娘娘英明。”听雨狗腿地给秦妍揉着肩,给听荷使了个得意的眼神。
听荷不语,行了礼退下去请太医了,顺道知会外面候着的宫女收拾地上的残渣。
她不是不争宠,只是觉得恐惧。秦妃此人心狠手辣,一不小心便会沦为她争宠的工具人。想那韩美人和她平日里情同手足,却说陷害就陷害。
听荷回身短暂地凝望了一眼身后的红墙,心头发冷。
······
恰是三月,陌上花开的时节,时音回了苏家。
昨日早早地去了信,苏家上下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小妹!”
还未等马车停下,兄长苏容谦便上前唤道。他和苏容与是双胞胎,其实苏容与是先出生的那个,但苏家为了让苏容谦照顾她一些就让他做了哥哥。
“都多大个人了,还不循礼仪。”苏父苏知行佯怒骂道。
论品级,苏父是正一品丞相,苏母是一品诰命夫人,和皇贵妃是一个品级。但是苏容谦只是个四品太府少卿。
苏容谦才不管什么礼仪,妹妹就算是当了皇后也是他亲妹妹,断不能因为礼仪而生疏。
他细致地把时音接下马车,还俯身给她理了理裙摆。
云烛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很多余,大少爷怎么能抢她的活儿呢?
“不碍事的,爹爹。”时音粲然一笑,走上前去握住了苏母的手,“娘亲,家里可还安好?与与好想你们。”
“都好,一切都好。”苏母江仪姿慈爱地凝视着她,见她面色红润,眉眼间并无愁绪便放下心来。
当初苏容与一意孤行要进宫,拦都拦不住,待她进了宫就只求她在宫里能平平安安地活着,能吃好睡好少些烦忧。
“先进屋再说吧。”苏父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眼,细微地松了一口气,转身进屋。
饭已经摆好了,一家四口坐齐,丫鬟们都退下了。
“皇上龙体可还安好?”苏知行净了手,似是随意提起,淡淡道。
闻言,时音手顿了顿,敛眉低声道:“安好的。”
苏知行一听这话,更加坐实了心中的猜想。皇上已有许久未上朝,就算是召见他时也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恐是时日无多了。
苏知行也不戳穿她,端了碗筷沉默不语。
见苏父已动了筷,苏容谦拿起公筷给时音夹了好些菜:“小妹多吃点,昨日听闻你要回家,娘亲早就备好了菜,今儿个起了大早就下厨房去了。”
“谢谢大哥,谢谢娘亲。”时音莞尔,给苏母夹了块肉。
苏父低着头干嚼着白饭。
时音嘴角抑制不住地弯了弯,起身给苏父也夹了块肉。
“小妹,我也要。”苏容谦眼巴巴地看着时音,把碗伸到她眼前。
“好好好,你也有。”时音蓦然无奈地低笑出声。
温馨的气氛在屋子里荡开。
书房。
“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苏知行眉头松了又紧,端坐在案前,眼底有浅淡的忧愁。
“若真到了那时,女儿便自请去守皇陵吧。”时音知道苏父说的是什么意思,直言不讳地答。
眼瞅着从前肆意骄傲的女儿变成如今这般淡漠从容的性子,苏知行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她肯退一步也好,没有子嗣的妃嫔若是不去守陵或出家,只有殉葬一条路可走。
苏知行叹了口气:“也罢,你且安心待上些时日,我会找机会安排你出来的。”
“劳爹爹为女儿烦忧了。”时音下跪行了一礼,苏父虽然严厉但还是很疼爱这个女儿的。
“你娘夜里经常念叨你,你去多陪陪她吧。”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何时了。
苏知行掩住黯然的眸色,拿起公文看了起来。
苏容与看着端坐在案前一动不动的苏父,在转身之前开口:“爹爹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望爹爹莫要忧思过重,保重好身体。”
闻言,苏知行抬起了头,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透过窗看着她渐行渐远。
以前天天在他身边一声声叫着爹爹的小容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了,也知道关心他了。
在春光照不到的地方,苏知行的眼眶红了。
······
时音先带着云烛去了一趟出嫁前的闺房。
“音音,簪子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根据阿霖的指示,时音拉开抽屉。
里头摆满了金灿灿的各种首饰,还有好些珊瑚、珍珠制成的坠子,差点闪瞎她的眼。
“就是最里面那根檀木云纹簪。”
时音一眼就看见了。因为那根木簪在一众华丽繁复的头面里显得过于朴素了。
难怪原主把它随手扔在抽屉的旮旯里。她喜爱的都带进了宫去,剩下的这些本就是不够精巧不合她心意的,更别提这支做工粗糙的簪子了。
时音拿起木簪仔细端详,虽然是金贵的绿檀木制成的,但连个玉石坠子都没有,看起来实在是平平无奇。